玄业平见晋王追问,掐指半晌才道“贫道遇见殿下前夜,曾见天峰山方向紫薇星动,隐龙出世,便想去探个究竟,不曾想遇见了殿下,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他语罢长长叹息一声“殿下莫要再追问了,天机算尽未必是好事。贫道修为浅薄,也难窥一二。”
玄业平一副故弄玄虚的作态,倒真把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晋王闻言忐忑的心终于落定了几分“道长确定本王有真龙之命?”
玄业平将拂尘一指,正对着庭院小池,只见那鲤鱼忽然齐齐跃出水面,激起涟漪无数“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殿下可明白了?”
晋王眼见玄业平随手一指,那鲤鱼便忽然齐齐跃出,心中不由得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惊叹出声“道长果真有大神通,本王险些听信旁人之言,将您当做了江湖骗子。”
他不知快要刮风下雨时,水面气压较低,水中缺氧,鲤鱼会频频跃出水面,只当玄业平真是名得道高人。
玄业平闻言动作一顿,慢慢捋了捋胡须,不着痕迹问道“贫道夜观天象,见阴煞之星大亮,此星主小人是非,亦是暗伴小人之星。贫道恐殿下身旁近日有奸险小人,不知是何人所言呐?”
晋王对楚焦平尚有几分信任“道长多虑了,楚兄乃是本王母家血亲,忠心耿耿,必不会是奸险小人。”
楚兄?
玄业平来了这么多日,其实也没闲着,把该打听的东西都打听得差不多了。晋王麾下幕僚众多,但姓楚的就只有一个,莫不是那个楚焦平?
玄业平心胸狭隘,听闻楚焦平曾说过自己坏话,已然记下了这笔账。面上却笑着道“贫道只是怕殿下心慈,误信小人谗言,故而提醒。”
晋王心思多,便容易多想。他闻言看了眼玄业平,惊疑不定道“本王知晓了,近日会多加小心的。”
楚熹年看人一向很准,他说玄业平是个扫把星,玄业平就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在晋王府搅风弄雨了。
太子见补捐的人甚多,另外又将募粮的期限多宽限了三日,他听了楚熹年的话,每隔一日便会将功德碑上的新排名拟成名帖,然后派人送往各家。
那些达官显贵,见自己名列榜首便沾沾自喜,若见自己落于人后,但凡家底厚实些的都会立刻派人去东宫送银送粮,务必把自家的排名顶上去。一时间京中官员人人内卷,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
晋王原不想搭理,但眼见太子日日将名帖送来,自己的名字已然被挤到了最底下,和一些微末官员勉强并齐,不由得暗中恼火。
梅贵妃也在关注此事,她见晋王一直没动静,忍不住频频派人出宫催促,想让他在众兄弟中拔得头筹,甚至连自己多年的体己银子都拿了出来。
梅贵妃身边的嬷嬷亲自上门,带来了一匣子银票。她鬓发梳得一丝不苟,面相看起来带着几分刻薄“娘娘有言让奴婢交代殿下,陛下非常看重此事,诸皇子皆已捐银,殿下万不可意气用事,在此时落了下风。”
“……本王知晓了,劳烦嬷嬷走这一趟。”
晋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他问身旁的侍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侍从道“回殿下,快酉时了,户部正在清点粮银,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便该落锁了。”
晋王只觉得自己心里在滴血“去,叫上一队人马,将库房里的银子都送过去。”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到手的银子强留不住,早晚都是要交出去的。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人人却又不一定能做得到。
侍从领了命,立刻带着人马押送大箱金银赶往户部,然而途经朱雀街的时候,却见一队长龙似的士兵正往城外徐徐而出,将街道占得水泄不通。
侍从不由得暗自心焦,正准备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却见一名男子不疾不徐的从远处骑马而来。对方一身玄色锦衣,腰系白玉佩,冷气逼人,离得近了才看清上面的纹样,是御赐的一品蟒服。
那男子实在耀眼夺目的紧。眉眼细长阴柔,唇角微勾,仿佛瞧见了什么趣事儿,另外半边脸覆着一枚银色面具,让那笑意多了几分不真切。
他大抵马术娴熟,连缰绳都懒得牵。任由那马儿慢慢的挪动蹄子,闲庭信步,胜似世家公子游街观花。
谢镜渊?!
侍从见状心里一咯噔,吓得险些从马上掉下来。谢镜渊不是病得快死了,在将军府闭门不出么,怎么今日竟是出来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立刻对身后人吩咐道“快快快,咱们绕路,从狮子街去户部。”
负责押送银两的车夫苦着脸道“车队太长,一时怕是转不过去,您瞧瞧,那些兵大爷把路挤得满满当当,我这马儿都没地方落蹄子了。”
侍从叫苦连天,他实在不愿得罪谢镜渊这个活阎王。但想起晋王的吩咐,又看了看头顶昏黄的天色,只能硬着头皮下马上前,对谢镜渊拱手施了一礼“小人见过将军,敢问将军可是要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