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惜命么?”在笺舟观察,傲青乃是极惜命的一个人,在真仙所遇大小诸战,都由苏瞳打头,能不动手便不动手,极为吝啬自己的力量。这样小气的男人,此时怎么脑子就转不过来了呢!“我不会让你崩了神界的!”傲青冷淡的声音从笺舟头顶传来。笺舟错愕抬头,正看到傲青低头凝望自己,眼角紫华湛湛,深邃的眼中写满了厌恶与不屑。“哈!”被人这样打量,身为神界至尊多年的笺舟,心中自然也生出强烈的反感:“那你能去哪里?”恨意无连,他根本不愿自己尊贵的身体,随傲青一起葬送在他这无知的自大里!他本能活的!本能活下去啊啊啊啊!“带你去看风景。”傲青抬起头来,眼中神光湛湛,身上的气息是桀骜!是睥睨!是勇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的路便不再以复仇为止,他早已看到更浩瀚的山川大海,看到了更壮阔的世界!什么?笺舟目光迷离,然以他的心智,却又很快明白了傲青笑声中隐藏的深意。“啊不!啊不啊!”巨大的恐惧涌上心脏,笺舟胡乱挥舞着双手,将臂膀拦在自己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撞在墙上!“你是疯子!你个疯子!会死的!你还不够格!”在笺舟的惨叫声中,上升的金海与血手,便似碰触到了什么东西,再也无法向上一步。所有被留下圣峰下的神王道主们,通通伸长了脖子向上打量。那种画面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遗忘的,也是足以烙印于灵魂的勇气。遥隔群星,他们早看不见傲青的背影,却能从那赤血与金洋的摇曳光色下,追寻他的气息。那像是一朵绽放于星夜下,最美的花朵。拥有邪狞无边的血色叶片,也拥有神圣纯洁的法华花瓣。然谁是邪恶,谁是善仁……生者心中自有定论。血叶金花,在神界上空投影了最浓郁的颜色,在同一刹那,它美艳无双的身姿,也出现在下界诸天!“那是什么!”月君眺望苍穹,不知为何,身子一软,便匍匐在地,眼角有泪涌出。“厉害!力量都投影到黄泉了!我要挑战这样的强者!”真道灭站在船殒泥岸,身旁破船已完全不见,河湾里,飘来了只只属于他的莲船。身为生死道修士,怎么能畏死?一旦有敬畏之心,便不能以平静的心态,体悟大道!这是苏瞳教他的事,他定要渡过这场生死,回到真仙去!“美啊!”君琰手捂胸口,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苏瞳,不知现在苏瞳何在,是否与傲青,同赏这奇异的风景?“要活着!”苏瞳知道傲青要做什么,只要把灭世的力量,送出界外,才能真正避免这场浩劫,他虽界外血脉,可是突破洪荒世界外的层层枷锁,想必也九死一生,不然笺舟也不会耗费那么大的心力,只图一件创世武器!在她的注视之下,巨大的血叶金莲蓦然消失于空中,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并不是走出她目力极限,而是倏地挤入了另一片星海。“给我破!”这是破界!洪荒世界巨大的蛋卵下,第一次破壳而出的尝试。纵笺舟再不乐意,也无法挣脱傲青铁臂的禁锢,毕竟自爆法华,他倾尽所有,只留下了生命本源,弱如稚子。他面如土色,身体都在颤抖,却见傲青迅速向黑天推出血手与自己的法华力量!自己一生积蓄,为他做了嫁衣!轰!炽烈的光芒,照亮了这片碎骨罡风的环绕之地,在无数涌动的黑风里,直直打出一条笔直的通道,而傲青便借其势,倏地跳起,只此一步,已离洪荒极远!“雷道主去了哪里?”直到此时,还有许多神王道主表情懵懂,不知所以。“白痴啊!”酒行狂瘫软在虚空中,泪流满面。“是界外!没有创世修为,没有法宝护身,他带着自然道主那个混蛋和他灭界的力量,去了界外!”“真男人!可惜这等纵世英雄,却还未与我饮酒!”捏碎自己手中的酒壶,浓浓酒香,散溢星海。酒行狂的啸声,在大战余烬上空激荡,带着无限怅然落入众人心中。此间祸首,此刻已离界远去,他们本应欢欣雀跃,奔走报喜,然而却因雷道主的舍身,而心情低落,再嗅着空气中带着浓浓惋惜之意的酒香,登时心中没有了快意,只想狂醉一场,直至烂醉。“他不会死的。”苏瞳站在洪碑前,目光悠悠。他的嗷呜,绝对不会死去,她要满怀信心,等他归来。这一战……实在是太长太长,为欺瞒天眼,她这半生,只知喜欢傲青,却不能互述衷肠,现在终于百无禁忌,她要环着傲青的脖子和腰,好好说上三天三夜。看到苏瞳脸上的坚定,所有心情沮丧的神王道主们也收拾起自己想哭的表情。虽然他们明白,雷道主此去凶多吉少,若能存活,绝对需要神迹!然而今日,他们已创造了许多神迹,所以他们通通盘坐在苏瞳身后,一边调息疗伤,一边如她一样,眺望苍穹,等待一人归来!下界诸宇,毁灭的气息缓缓消散。“结束了么?”赤无急得直抡胳膊。“结束了么?”甲兽们茫然地看着面前已完全消耗一空的仙玉。“结束了么?”月君伏地痛哭,心中已失与少主的所有精神联系。“结束了么?”老铜人带着夸父王们屹立天海之间,不知去从。“你个疯子!本尊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疯子!”“我要活下去,不想死!这都是被你害的!而且直到现在,本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没入碎骨罡风之后,笺舟的尖叫就没有停过。他无时无刻不想挣脱傲青的束缚,却又不敢动手将他推开,毕竟若无他气息庇护,可怕的罡风只要沾染他身体一寸,便能顷刻将他神魂化为乌有,连轮回的希望都彻底抹杀!这浓郁又暴虐的狂风带,紧紧地包裹着洪荒二宇,这是它们天然的守护,也是隔绝界内修士轻易破界而出的枷锁。只有祭炼洪荒之碑,才能完全隔绝这些罡风强劲的冲击。如若不然,就算十重法华加身的数道之主,也会在这劲风中轻易殒落!“啊!要到了!要到顶了!”笺舟发出惊恐的尖叫,找已在脸上找不出从容不迫的气度。他看到头顶的血叶金花已小到只有磨盘大小,光芒黯淡,显然后劲不足。然前路漫漫,黑暗里只有罡风萧萧,依旧看不到尽头,失去法华开路,二人很快便要以自己的肉身去抗拒碎骨的风!会死啊!见后路还没有完全封闭,笺舟并没有放弃最后劝说傲青的机会。“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的!反正本尊的力量也消耗尽了,我们回去!回去之后,神界还是你的神界,真仙还是你的真仙,我只要活命,你可代我成为神界之主!”“神界之主啊!你还不心动!总比死了强得多吧?无数美人任君采撷,无数仙玉法宝任君享用,一句话定众神生死,世上绝对没有比神王至尊更有吸引力的权势了!”“木头!蠢货!”无论唾骂还是哀求,傲青除了对笺舟说过一句:“带你去看风景”之外,便再也没有回应笺舟的任何一句话,仿佛他已闭塞耳目,封印自我。一意孤行,要在血叶金花的力量消散之后继续越界而上!见傲青百毒不侵,笺舟尖叫声变得更加刺耳:“我可不想与你一起死!傲青,我诅咒你!诅咒你!”都要一起死了,真的不知道还能诅咒些什么,但笺舟人如鬼厉,目光枯槁,却停不下自己愤怒的心情。“我告诉你!本尊死了,洪宇会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