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点点头,心想他们多半是要商量日后战争上的事情,便不打扰了,最后笑着望了殷浩宸和吴念念一眼,悄然离开。
兰庄的书房之中,一盏高大而精工绣制的咏竹屏风,挡住了三个人的身影,隐约可见袅袅淡影倒映在屏风上。
应长安正给墨漓切诊脉象。
秋杭坐在一旁,与应长安的神情一样凝重。
“怎么样?”秋杭问。
应长安面覆愁云,平日里的嘻哈不恭已经一分不见,那双眉毛简直都要挤破了。
他迟疑道:“不乐观。”
秋杭也凝重起来,“不乐观是个什么范畴?”
应长安极是不忍心的看着墨漓,道:“世子,鄙人也就直言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和阴阳咒恶化的速度来看,只怕……活不过一年了。”
这刹那,饶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墨漓,也惊愕的僵住。应长安和秋杭都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双古洞般幽邃的眸底,闪烁着怎样无法接受的激动。
秋杭呼着:“怎么可能这样?”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弹指一挥,只如蜉蝣般朝生夕死,这是何其短暂的时限!
墨漓沉重的叹息:最坏的事情,终究是降临了吗?
倘若苍天当真是为他定下这般命盘,那在这短暂的一年里,他该如何将肩上的重任全数完成,又该如何陪伴在九歌身边……
而待到那一日,当九歌幸福的笑着,当他们的孩儿牙牙学语时,他蓦然辞世,那被孤零零留在世上的九歌,又会承受怎样无法想象的打击?
他无法想象啊!
双眸缓缓闭上,内心的悲痛,令墨漓无言。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继续这般不动声色,加快部署对商国的宣战,且……不漏破绽的陪着九歌。
见墨漓久久不语,秋杭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墨漓浅笑,他庆幸,自己这二十多年里练就出一颗强大的内心。
他笑说:“多谢应公子了。”
应长安努努嘴,只怒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竟救不了眼前的人!
他道:“鄙人强烈建议你这一年就专心去找极阳之女,或者想办法贿赂那个下咒的人。一年是你的极限,要是稍微搞不好,七八个月都有可能。再不解咒,那就真的没活路了!”
“是吗……”
墨漓又如何不知。
只是,大周沦落至此,年年上供商国,百姓们赋税沉重。边境的饥荒虽是治理了,可治标不治本,整个大周有太多的地方都和那里是一样的境况。
国耻在前,子民在前,他的一己私利,又算得了什么。
他肩负重任和万民的期许,哪怕心中存有无奈,也必须要舍己求全。他可以对不起自己,却不能对不起那些将希望都押注在他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