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分工明确,有人按着关杨的四肢不让她反抗,有人扇打她的脸,有人用手掐她身上的肉,有人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她们要让她求饶,让她痛哭流涕,可她只是冷笑着看着她们,那眼神就像是在蔑视一群疯子。
最后关杨的头被按进了蓄满水的洗手池里。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关杨独自一人,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孤寂。
没有人能够理解那一天关杨到底经历了什么,肉体上的伤痛都不算痛,最痛苦的是她的世界里仅剩的那一点温暖被生生抽走了。
第二天关杨就没有了消息,人人都以为她只是因为羞耻躲了起来,可是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一年……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一走就是八年。
“后来就是关杨姐回国是吗?”
沈丽丽轻声问:“那那封信……”
沈怀远叹了口气反问她:“丽丽,你会相信那封信就是关杨写给秦伯伯的情书吗?”
“我相信关杨姐,我相信她不会做那种事的,而且从信的内容来看,写信人所表达的情感不一定就是爱恋,也像是小辈对于长辈的崇拜和敬爱。”沈丽丽分析道:“这信从关佳蓉的手里拿出来,我怎么都觉得有一种阴谋的味道,很有可能是她为了陷害关杨姐故意将信的碎片只捡取了容易让人误会的部分粘起来。”
沈怀远赞许地看她,说:“你说的很对,秦意一向冷静理智,但他对关杨太过在乎了,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反而被一时冲昏了头脑,说出中伤关杨的话来。”
“那把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虽然过去了八年,但只要关杨姐和秦意哥彼此还爱着对方,完全可以重新在一起啊。”
“是啊,我们作为旁观者总认为事情很简单,可其中的煎熬又怎么能够感同身受。”沈怀远说着想起关杨被从崖边拽回来之后脸上的表情。不是失望、不是痛苦而是欣慰,一种快要解脱的欣慰,活着比死更辛苦、更绝望。
“关杨这个人看起来坚强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都是伪装,她的内心非常敏感、脆弱,喜欢封闭自己、逃避自己,也往往会伤害到自己。”
“那她有没有说过和秦伯伯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当年关杨失踪,秦伯伯也早已去世,无人可以对质,秦意也曾经调查过,但两人似乎从未有过交集。秦伯伯在世的时候也从未提起过关杨。”
不知道为什么沈怀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关杨发病那天的场景,隐约觉得关杨身患创伤后紧张症的病因也许会解开所有的疑惑。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看出关杨受了些刺激,这会使她的病情更加恶化,看来要尽快开始心理诊疗才行。
关杨昏昏睡了很久,无尽的疲惫让她睁不开眼。下午忽然又起了高烧,身上烫的吓人,意识迷蒙中断断续续地梦呓。
好像有人将她扶起来喂了药,又喂了些水,身上不停发汗将衣服和被子都浸透,又有人轻柔地为她换了衣服和被子。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满天星辰,雨后的夜空像是洗过一样明净。
“你醒了。”
关杨闻声转头,是沈怀远,他正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闲闲地捧了本书再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杨摇摇头,沈丽丽正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白米粥。
“还是我哥有先见之明,估计着你也该醒了,先让我给你熬了粥,饿了吧,先吃一些。”
她说着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扶关杨起来。
一碗温热的白米粥下肚,身上感觉好了很多。沈丽丽收拾了碗出去把门带上了。
“我们放松些聊聊天吧。”
沈怀远合上了书,看着她说。
关杨苦笑:“你这是要开始向我这个病人伸出援助之手了么?”
沈怀远微笑着否定:“我从未把你当作我的病人,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医生对待。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关杨哂笑:“是我狭隘了,那我的朋友,你想和我聊什么呢?或是问我些什么呢?”
沈怀远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她一直很排斥外人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窥探她心底的秘密,她其实对心理医生一直抱着警惕抗拒的心理。
顶灯被关掉,床头灯被打开,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关杨苍白的脸,沈怀远隐在灯光之外的暗影中,整个房间恍惚只剩下关杨一人。
就像过去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里,半明半暗的房间、寂静无声的空气,让人感觉安全又孤独。
“放轻松,让你的四肢自然伸展,让自己感觉舒服。”
沈怀远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安稳的奇异魔力。
关杨下意识按他说的去做,仰躺着让身体逐渐放松,薄被下紧紧攥紧手心的手指也渐渐伸展开,天花板上映着微黄的光线,一切都让她觉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