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枫的手掌碰触到暗红的珠子,立刻就被它的灼热狠狠地烫了一下。
蒋驭郎适时地捏住了江枫的手,将他的手掌握成了一个拳头。滚热的珠子并没有烫伤江枫的手掌,江枫能够感受到热力正从珠子里不断地通过掌心流入自己的体内。
“是我疏忽了!这是南海石龟的‘火融心石’。”见江枫已经适应了珠子的热力,蒋驭郎解释了一句,“你拿着它。”
听到蒋驭郎自责的话,江枫的胸口鼓噪而疼痛了起来,他只觉得无地自容。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在这个男人身边,可是到了最后,却被这一场突来的飓风骤雨狠狠地打了脸,即便他已经修炼至《易筋经》的第五层,他依旧是要被蒋驭郎死死看住、豁出性命去保护的那个纨绔子弟!
雨水打湿了江枫的桃花眼,打湿了这张无双的容颜,浸透了他的衣服,但是火融心石就像蒋驭郎滚烫的心脏,温暖着少年的身体和心灵。
但是蒋驭郎已不能再照顾江枫更多,他还要去寻找自己的妹妹花月奴。不止是花月奴,还有被他带来这里的三十八名镖师、趟子手。蒋驭郎知道还有人在大明的国土上等着这些人回去!
蒋驭郎承认自己是一个卑鄙无耻、心狠放浪的人,但是对自己的妹妹,对那些为花家镖流尽血汗的镖师、趟子手,却从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歹毒念头。
从他们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是他这一生的责任,他要护着他们,像他们对花家镖那样对他们,流尽血拼尽性命,也在所不惜!
听到蒋驭郎要去到海里去寻找花月奴,江枫的胸口鼓噪得更加厉害,他想要阻止,却知道花月奴是蒋驭郎最重要的家人,仅剩的亲人,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一个哥哥寻找正陷入死亡危机的妹妹?
不,他没有这资格,即便有,也绝不能去做这件事!就算蒋驭郎就此死在了这片冷酷的海域中,也好过被自己强行留在木块上,一起苟且偷生!
不能阻止!可是他还能做什么?他为什么不会游泳?如果他会游泳,哪怕只是会一点点……江枫的双眼蓦然通红起来,疯血在疯狂地尖叫着、冲击着,在每一根血管中肆意地撞击,想要突破江枫的意志,掌握他的身体。
但是不能!绝不能在这时候让疯血占有这具身体!江枫清楚疯血现在在为什么疯狂!一旦它拥有了身体的主导权,它一定会将蒋驭郎禁锢在这块木板上,不让他返回海中!
他绝不能这么自私,这一定会毁了他和蒋驭郎之间薄弱艰难的关系!
蒋驭郎一定会憎恨他!
就在江枫死死抵制着疯血的魔性时,蒋驭郎已经一头扎进了海中。他身穿套装,一身威武,如果不是中了低血糖的“虚弱”、“晕眩”效果,现在他一定和海里的鱼一样滑溜。
但是在飓风面前,即便是一条鱼,也有丧生的危险,何况蒋驭郎这个人?
神奇的是,海底的世界竟然有些点点的亮光,竟比海面之上明亮一些。
这些亮光是一群群聚在一起的浮游生物。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存在,身处海中世界食物链的最底端;它们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支撑起了大海的勃勃生机!
就在千万年前,人类便如同这群浮游生物,脆弱又强大,最终以智慧克服蛮力,将先天占据优势的所有种群远远甩开,走上了地球的顶峰宝座!
借着浮游生物散发出的微弱光芒,蒋驭郎在海中搜寻着。他的力气所剩不多,但是他竟没有区别对待每一个碰到的,在海水中拼命挣扎想要摆脱下沉命运的可怜生命。
最后,不仅仅是花家镖的镖师、趟子手,只要是蒋驭郎能看见的,都被他一个个带上了海面,为每个人捞了一块足够浮力的木块给他们暂时抱住生命。
但是这样无区别的搜寻,最终的结果就是迅速地花光了他身上的力气。虽然他也救起了三四个花家镖的人,但是花月奴一点影儿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饶是蒋驭郎再怎么沉稳,此刻也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
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是花月郎的母亲,而是蒋驭郎自己的生身之母,这个注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却永远推开了他的女人!
穿越之前,曾在终南山上游览风光时,蒋驭郎遇到过一个奇怪的相士。那相士长着粗鄙的络腮胡子,比起相士更像一个没落于潮流的强盗。
强盗相士的言行怪诞且比他的外貌更加粗鄙,甫一碰上蒋驭郎就指着他的脸,大声嘲笑他亲缘单薄,这辈子注定孤家寡人!
实际上,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未穿越前他的父母不仅早早离异,还将他这个儿子抛在了脑后。老头子虽然最后关照了他几年,也是因为他能拿出大笔的钞票供他在政。治上搞投资;
第二世里,江别鹤倒是一直活到了最后。但是父子之情,于他二人根本就是一个大笑话。在江小鱼和花无缺,在邀月和怜星,这些人都死绝了,就轮到了江别鹤和他彼此争斗。蒋驭郎没有撸死别人一样撸死这个老头,也只是因为觉得这家伙实在可怜得很!
但是花月奴和江别鹤不一样,花月奴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从襁褓中只会哇哇哭的奶娃娃,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蒋驭郎花费了多少心血在她身上,又寄托了多少亲情的相思在她身上?
蒋驭郎生平头一次痛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将花月奴带到海上。难道他不该知道大海是多么的诡谲莫测?他怎能轻慢地以为自己能在大自然面前保护好她?
他竟是这么愚蠢!
根本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