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你凭什么和我们讲条件?”寄生妖冷笑一声,正欲将口出狂言的姑娘绑得更紧,还没来得及发力,瞬间被飞廉削成碎片,再也无法复原。
“就凭这个。”叶若风这两年常在应松玄身边,得他悉心教导,仙术长进不少,即便不能动手,也能用意念控制飞廉。只是那长须缠得太紧,飞廉难免划到主人,在她身上留下些许剑伤。眼下她无心顾及伤势,恶狠狠道:“带我去找扶桑根茎,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寄生妖一见形势不对,立即变了副嘴脸,一条条长须往回收缩,只留下唯一一根摇摇晃晃,心有不甘地说:“走吧。”
叶若风靠近它,跟在后面,不想和它有丝毫的接触。那长须却缠上她的左手,从手掌绕上手腕。
“别耍花招。”叶若风冷冷道,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远处看不清的黑暗中,总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不敢不敢,只是牵着你走得快点。”长须把她纤细白嫩的手腕缠得更紧。
“牵”这个字眼让她彻头彻尾地反感,但长须前进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不少。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她强忍住恶心的冲动,没注意长须末端恰好搭在避水珠的红绳上。
跟着那长须游了好长一段,叶若风渐渐疲累,呼吸慢慢变重,手脚有些酸软。幸好在她筋疲力尽之前,长须了停下来。
“是这个?”叶若风盯着眼前另一条长须,它和她手腕上这条长得一模一样,颜色、粗细没有任何区别,谁知道这寄生妖有没有骗她?
“你不信?扶桑根茎原本就长这样,我只是变得和它一样。”寄生妖毫不隐瞒。
这妖物会变形?叶若风愈发感到不安,之前在黑暗中挨到的那些“蛇”,是它变的吗?
不敢再细想下去,她牢牢握住另一根长须,清楚地感应到一股沉郁的气息在流动,这就是所谓的阴气?她试探着用飞廉斩下一段,长须断口处莹莹绿光闪耀,没错,它真是扶桑的根茎。
叶若风抓紧那段扶桑根茎往上游,只想立刻回去交差。这旸谷深处太可怕了,她一秒也不想停留。
“小娘子这就想走?不是说好要赔的吗?”寄生妖恢复了阴恻恻的语调。
叶若风目的已经达到,不想再与它废话,飞廉一挥,便要将手腕上的长须斩断。
剑刃靠近手腕的瞬间,那长须却突然变作一条盘旋的长蛇,尖牙一咬,红绳骤然断裂,避水珠坠落旸谷更深处。
霎时间,叶若风呛了满满一口水,眼睛也无法再睁开。周身被长蛇紧紧缠绕,巨大的恐惧让她生不如死。她在慌乱中驱使飞廉,将身上的长蛇斩断成碎片。挣脱了寄生妖的束缚,整个人再无凭借。
身子在慢慢下沉,失去避水珠的庇护,叶若风无法呼吸,亦无法再施展任何法术。
要死了吗?她先是感到害怕,紧随其后的是深深的悲伤。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在数不清的画面中,除了自己,她始终只看见同一个人——她的师父,衍星宫掌门应松玄。
他的冷淡与严厉,他的强大与温柔,他的纵容与迁就,他修长的手指、坚实的肩旁、温热的胸口,他泉水一般清冽的声音、松林一样清幽的气息,每一件都让她难以忘怀。
她在深海中沉沦,也在回忆里沉沦,手脚越来越冷,心跳越来越慢,意识混乱而模糊。想起她刚入水时回头看他,那难舍难分的心情原来是一种预感。师父还站在船头吗?还在冷冷的海风中等她吗?想到他可能为自己伤心,她更觉得心如刀割。
回不去了,可是她还想见他,好想见他。在彻底昏迷之前,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濒死之际,她产生了幻觉,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将她紧紧包围。这姿势和力度她已经非常熟悉,即使无法睁开双眼,她也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死亡好像没那么可怕了,他的怀抱让她心安,幻觉如此甜美。
神志愈渐模糊,幻觉也开始消散。她依稀感觉紧密的拥抱慢慢松开,一只手从她后背移到了她的胸前。她忽然有一丝紧张,微弱的心跳却难以为这个动作而持续,仍然不可避免地走向沉寂。
抚在她心口的那只手抖了一下,颤抖的动作如此逼真,她来不及惊讶,嘴唇忽然被另一双唇瓣覆盖,一缕悠长的仙气传入她的口中。
那气息清冽而甜美,熟悉而又陌生,让人慌乱,又让人沉醉。
她恍惚间找回了一丁点儿意识,身体却因为缺氧太久而迟迟没有反应,手脚依然麻木,呼吸依然游离,心跳依然微弱。
那个动作还在持续,源源不断的气息进入她的胸腔,像是在帮她呼吸。
唇上的凉意越来越清晰,她猛然醒悟,这不是幻觉,是师父赶来救她,给了她一个绵长的亲吻。
意识到这一点,她内心狂跳,脑中一片轰鸣。
乐悠问她的那个问题,她醍醐灌顶般找到了答案。
她对应松玄不只是单纯的师徒之情,也不只是徒弟对师父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那感情到底有多深,她需要慢慢去发现。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心跳,他的手从她胸口移开,他的唇慢慢与她分离。
叶若风尚未完全清醒,心中万分依恋,不愿与他分开,嘴上却不敢叫他别走。
他那样紧密地拥抱她,不顾一切用亲吻的方式救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徒弟吗?仅仅是出于对晚辈的关照与爱护吗?
他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她?
叶若风太想知道答案了,于是伸出双臂环绕他的脖颈,闭着眼凑到他面前,鬼使神差般地,再一次吻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