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宅偏厅匆忙拜见又送别师父之后,叶若风忐忑不安的心情放松下来。
裴隐劝说她多养几天伤,她又将息了好几日,身体逐渐好转。
这期间周夫人常来探望,有时领着夫君一道出现,几乎每次过来,总见到裴隐陪着叶若风。夫妇二人会心一笑,认为这对师兄妹非常般配。周夫人甚至私下问过裴隐要不要她帮忙牵线搭桥,裴隐拒绝了她一番好意。
背后这些故事叶若风毫不知情,她还在苦苦练习师父临走前传授的仙诀,那仙诀拗口又复杂,她不知试了多少遍,又找了师兄帮忙,才终于把眉心那朵红梅抹干净。
第四日,叶若风与裴隐同周氏夫妇辞别,准备启程回苍岚山。
两人步行至城郊,再次路过天水潭,裴隐问:“怎么样?还觉得此地阴森可怕吗?”
叶若风笑笑,“没感觉了。”
她召出飞廉正要踏上剑身,裴隐拦下她的动作,“苍岚山路途遥远,你自己能行吗?我载你好了。”
叶若风没想拒绝,自相识以来,裴隐不知帮过她多少次了。眼下她背上伤口还未痊愈,长途跋涉确实有困难,师兄让她搭个顺风剑,实在是举手之劳。
不过当她踏上玉衡剑,站在他身后时,仍不由自主地感叹:“阿隐师兄,你最近好像有点变了。”
“有吗?”裴隐御剑朝苍岚山方向飞去,风吹动他的长衣,“我哪里变了?”
身后那人回答:“变温柔了。”甜美的嗓音随风而动。
裴隐意外:“我以前不温柔?”他想起严弈曾经评价他对师弟百依百顺,没想到当事人并未察觉。
“也不是,”叶若风在想该如何解释,“你以前每次帮我,都要我求你才肯答应……”
“你哪里是求我?你是逼我。”裴隐不禁苦笑,顿了顿,又补充,“还有,变化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之前是叶师弟,现在是叶师妹了。”
“叶师弟!那不是被阿隐师兄坑了吗?”叶若风一想到这事儿便气不打一处来,气过之后又生出一丝担忧,回衍星宫之后还得面对几千双眼睛,她又该怎么解释呢?
裴隐大约是顾及她的伤势,御剑速度放得慢悠悠。两人飞了一整天还没回到苍岚山,现在入了夜,决定找个地方暂作休息。
这一路全是崇山峻岭,没有城镇,更没有客栈。玉衡剑降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脚,裴隐找了棵可以倚靠的大树,在树下生起一个小火堆,便算是落脚之处了。
“条件简陋,勉强将就吧。”他慢条斯理地往火堆里添柴。
叶若风并不介意,三年前一路奔波寻找仙山那段日子,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她席地而坐,背靠大树,打算安心睡一觉。但闭上眼睛好一阵子,却反常地睡不着。
她失眠是因为想起了叶砚。历练已经结束,她在人间这半个多月,日日忙着正事,根本没有机会去找他。但即便真有时间,她能顺利找到他吗?
他们分离太久了。
叶砚的面貌在她心中越来越模糊。她记得叶砚为她做的每件事,记得他温柔的怀抱,记得他宽大的手掌,记得他后颈处的伤痕。
但偏偏忘记了他的脸。
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那张脸,一笔笔勾勒他的轮廓,没想到在黑暗中却看见了另一个人,不是叶砚,而是衍星宫掌门应松玄。
师父?难道是因为他们都是师父,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将两个人混为一谈?
叶若风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一开始明明想的是叶砚,师父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若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但师父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令她想起许多画面来。
师父叫她去文渊阁帮忙,她第一次和他近距离接触,是在他手心写字,冰凉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