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突然“咿呀”一声,妖怪说来就来。严蕴惊慌失措,一下子钻到叶若风胸前,整个脑袋埋进她的怀中。叶若风也被吓了一跳,左手按住严蕴的肩膀,两个人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喵——”悠长的猫叫声从门口传来,这不速之客优哉游哉进屋晃了几圈,又慢悠悠地出去了。
叶若风被压得呼吸不畅,窘迫地说:“不是妖怪,是猫。”
严蕴还倚在她怀里缩成一团,也像一只柔软的猫,轻言细语地问:“叶公子刚才也害怕吗?”
“我——”叶若风喘了一口气,生硬地抽了抽手臂,“我胳膊有点麻。”
怀里那猫一样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讪讪地松开对方,规规矩矩躺回自己的位置,摇了摇对方胳膊,却不肯放开。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觉得安静的气氛太吓人,忍不住找话来聊。
“叶公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自从上次送香囊被拒绝,她就一直想问,“是我不够好吗?”
叶若风心中暗暗叫苦,说实话,她觉得严蕴哪儿都好,就是眼光不好。真话说不出口,只好委婉道:“严姑娘很好,是我不好。”
严蕴不满意这敷衍的答案,遂又追问:“那叶公子可有喜欢的人?”其实她心中已有答案,肯定有,就是抢先一步送香囊的那个人。
叶若风却忽然一愣,她突然发现自己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只不答反问:“在严姑娘看来,什么样的人是喜欢的人?”
这回轮到严蕴被问懵了,她惊讶道:“怎么,叶公子连这都不知道吗?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和他待在一起,开心时想和他分享,伤心时想向他倾诉,害怕时想被他保护。就像——就像我对叶公子一样——”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手心微微发烫,脸颊慢慢变红。
然而叶若风越发困惑了,听严蕴这番描述,喜欢是个很宽泛很模糊的概念。照这样说,她似乎喜欢叶砚,又好像喜欢师父,也许还有一点喜欢阿隐师兄。他们都很好,她乐意与他们待在一起。这恐怕不大对,一定是严蕴哪里没说清楚,她又问:“那严姑娘喜欢严公子吗?”
“当然喜欢,他是我哥哥。”严蕴没搞懂这有什么好问的,“我也喜欢我爹爹,还喜欢辛荷姑姑……”
“那,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个人吗?”叶若风纳闷。
“嗯,”严蕴说,“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个人……不过,这很多个人里面,有一个最喜欢的……”她越说越慢,到最后没声音了。
叶若风感到肩膀一沉,偏头一看,严蕴竟然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聊天至此中断,时辰已过三更。长夜漫漫,除了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外,房间里一片宁静。
不知妖怪什么时候才来。
叶若风不再去想喜欢不喜欢的话题,她得全神贯注提防妖怪,万万不可走神。然而她积习难改,关键时刻总是犯困。浓浓的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奋力挣扎却无处躲避,疲倦不堪地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出乎意料的是,她第一次梦见了叶砚之外的人。
一个小女孩趴在她身边,柔声细语地说:“哥哥,我喜欢你,你长得真好看。你和其他男子都不一样,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亲近。”
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又来一个喜欢她的人,该不会是梦见了严蕴吧?好像不对,严蕴的音色没这么幼稚,也不会叫她哥哥。
“你送我的玩具我很喜欢,这个我也很喜欢,可不可以也送给我?”软绵绵地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她给谁送过玩具?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想起了钱嫣。钱家大院失火那日,她因为没找到钱嫣而愧疚不已,这是小女孩儿来托梦了吗?这梦如此苦涩,她既难过又心疼。
钱嫣说的“这个”是什么,叶若风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是这个梦太逼真么?她隐约感觉有双手搭在她的腰际,似乎真的有人趴在床边。气氛突然变得诡异,她想睁开眼看看,但好像被梦魇住,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
忐忑不安之际,又感到腰间被狠狠一扯,有什么东西被扯掉了。那个娇软的声音近在咫尺:“真好看,这个香囊我很喜欢。”
香囊,是玄雨!叶若风大惊失色,骤然梦醒,睁眼一看,真有一个小女孩趴在床边。她心急火燎道:“小钱嫣!快还给哥哥!你快走,这里很危险。”
那小女孩却说:“你骗了我,你不是哥哥,你是姐姐。”
糟糕,玄雨一离身,连小女孩也一眼看破了她的身份。叶若风不想惊醒严蕴,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连哄带骗地说:“小钱嫣,这个不能给你。下次我送你一个更好玩的。”
“我不要更好玩的,我就要这个,有了它我就可以变成男孩。”钱嫣不依不饶,把香囊藏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拨了拨叶若风的头发,又摸摸她柔美的脸,撒娇的语气掺杂着遗憾,“姐姐也长得很好看,可惜没有下次了,也没有更好玩的。”
窗口涌进一股寒风,叶若风肩头一缩,不禁打了个寒颤,房间里阴森森的,该不会是妖怪要来了?
叶若风不想让钱嫣在这里遇到危险,再次急匆匆劝她:“把香囊还给姐姐,你快走,这里有妖怪。”
“姐姐,你真傻,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