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出租房的路上,韦婉仔细想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刚重生就让童思芸喜欢上她的确不太可能,但是初遇的那天晚上,童思芸为什么又要让她在自己家留宿?为什么又要给她草莓冰淇淋?为什么又在酒吧唱《你的甜蜜》?为什么又同她一起去泡温泉?在温泉氤氲的水汽中对她说出那些话?
韦婉想来想去没个头绪。一会儿觉得童思芸真的喜欢她,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不愿承认而已,一会儿又觉得在童思芸心目中她只是个普通朋友,自己想太多了。
到家之后已经快九点了,韩絮还没有回来。她们公司月底聚餐,估计要吃吃喝喝到挺晚。韦婉洗了个澡,在客厅里坐下来玩手机。初夏的晚上有些热,她考虑要不要买一台空调扇。
屋子其实住起来还是不错的,除了曾经死过人的事情让韦婉心里有些芥蒂,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间屋子里。这么一想,顿时就觉得独自坐在客厅中有些阴森森的,仿佛有阵冷风从背后吹过来。
大门“砰砰”地被人敲响了,韦婉吓了一跳。
“婉啊,是我,钥匙找不见了。”韩絮敲着门喊道。韦婉连忙走过去给她开门,只见韩絮扶住门框东倒西歪地站着,韦婉闻见韩絮一身酒气,又看到她双颊通红,脚步不稳。韩絮酒量很差,一杯啤酒就能放倒,参加个公司聚餐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像这样刚工作的小姑娘恐怕一点推酒的经验都没有吧……
韦婉扶着韩絮在椅子上坐下来,埋怨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不多,不多,我没醉,”韩絮哼唧着,“我就喝了几瓶啤酒和一杯白酒,就一小杯。”
“啤的白的敢一起喝?不要命啦?”韦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韩絮一眼,端来脸盆给她擦脸,问道:“谁灌了你这么多酒?灌了你就喝,你傻?”
韩絮摆摆手:“咳,别提了。我们部门经理就专门灌我,拿着酒就往我嘴边送。我当时就跟着了魔一样,也不知道躲,就那样跟着喝。”
韦婉立刻脑补出地中海的猥琐部门经理准备灌醉女职员然后行一些为人所不齿之事的情景,沉痛地对韩絮说:“他灌你你怎么不反抗呢?你怎么不一个肘击过去呢?你为什么不踢爆他的蛋蛋呢?我知道他是你的上司,你不好意思揍他,没关系,你告诉他是哪个人,星期一我过去揍他。”
“别闹了婉婉,”韩絮推开韦婉,摇摇晃晃往卫生间里走,“部门经理是个女的,人还可以,今晚还是她开车送我回来的。”
“灌了你这么多酒叫人还可以?想不明白。”韦婉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就在黑暗中坐下来。如果是童思芸灌她那么多酒,她应该也会喝的吧?不知道童思芸喝醉是什么模样,依然如平常那样保持着冷淡的疏离,还是索性就像换了一个人那般……
这样想着,韦婉觉得相思之情实在难以排解,索性拿出手机来玩,在搜索引擎上输入“童思芸”三个字,搜索出来的都是同名同姓的人或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消息。韦婉往下翻了几页,忽然看到一行字“……和其助理童思芸参加了……”。
韦婉点开网页,原来是报道一个歌手的种种事情,看介绍,这个歌手以前是个在乐队里拉小提琴的,尽管没有配图,韦婉确信他就是童思芸口中所谓的首席小提琴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转型当了歌手。此人名叫常青戈,听名字就不像是好人。如果韦婉没记错的话,重生之前,常青戈在演艺圈中混得顺风顺水,被封为情歌歌王,也是童思芸的绯闻对象之一。
韦婉狞笑着,恶狠狠地将网页关掉。常青戈唱情歌,都见鬼去吧。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这个笑起来貌似很好看实际很阴险的男人得逞。
半个月后,童思芸将《无情城》的曲子编好,发给韦达。
“婉婉,你把我们的活外包出去给童思芸了?”韦达望着邮件附件中的wa|v文件,转过头威严地问韦婉,“她要是漫天要价我就把你卖钱付给她行吗?”
“韦哥别老吓唬妹妹啊,人口买卖是犯法的。”果然又是曲折这个二货跳出来打圆场。韦达恶毒地看了曲折一眼,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纠正曲折不要叫他韦哥了。
童思芸编出来的曲子风格和韦达设想《天仙子》那样的感觉完全不同。一开头,童思芸就用琵琶等拨弦乐器将气氛推了起来,随后便是一段笛子独奏,仿佛蕴含了江湖沉浮与人生无奈。韦婉想起童思芸曾经对她说过的,“照顾自己的歌唱习惯”。
尽管与预想的不太一致,韦达也对这个编曲没有意见。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能见韦达翘着二郎腿坐在皮转椅上哼哼“无情人住无情城,黑巴扎黑”。韦婉虽然经常有冲动借着交流唱歌心得去联系童思芸,但是当手指放在通讯录的“a”上面时,又会叹口气,放下了手机。
两度表白都被选择性无视了,韦婉不知道再度联系时童思芸还能跟她说什么,“思芸姐你听说过安利吗”?
出于对这首主题曲的重视,韦达特意破费租了间条件不错的录音棚,和童思芸约好了时间去录歌,韦婉的水平本来不足以过去监棚,韦达想要放她一天假,但她还是找了各式各样的理由跟着去了,只因为能见到童思芸。
韦达一大早就带着工作室的人去了录音棚,不一会儿,童思芸依约按时过来。她化了淡妆,头发盘起来,戴着一顶灰色的棒球帽,打扮十分休闲。童思芸过来后,跟工作室的几个人都分别打过招呼,对韦婉点头说“你好”的时候不见得比对别人更热情。随后,童思芸就和韦达到一边小声议论着,商量录音的事情。
虽然说嫉妒自己的表哥是愚蠢的行为,但是韦婉此时此刻忍不住就要愚蠢一下。她看着韦达和童思芸正低语着,从她这角度看颇像是一对咬耳朵的恋人,非常想拎着韦达的后领子把他扔出去。韦达使劲找机会往童思芸身旁凑,面对童思芸时脸上都要笑开花了,殷勤得无以复加,童思芸却只是淡淡地翻着手中的资料,仿佛并不领情。
九点的时候,两个人开始录歌,童思芸先唱。童思芸唱歌的表情格外认真,唱到舒缓之处,嘴角便带着浅淡而温柔的笑;到副歌部分,她的爆发力亦十分惊人,一手扶住耳机,全身的肌肉几乎都绷紧了。
童思芸毕竟是在酒吧无数场唱下来的,她的基本功还很不错的,除了有几句唱得不太尽如人意重来过之外,到了十一点,女声版的歌曲就已经录完,只等着后期混缩了。
因为接下来没有童思芸什么事了,她便与众人告辞,韦婉出去送她。两人走在两栋写字楼之间的巷子里,风很大,将韦婉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而童思芸戴着棒球帽,只有上衣的衣领在风中摆动着。韦婉忽然有种冲动,将她的领子整理好,就像在幻想中要做的那样。
她犹豫再三,还是管住了自己的手。
“思芸姐怎么回去?”韦婉问道。录音棚在市郊,韦达用小福克斯把工作室的人运来的,不知道童思芸是搭什么车过来的。
“有人来接我。”童思芸对韦婉微笑了一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辆车,那是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童思芸快步走过去,一个年轻男子从驾驶室的窗户探出头来,对童思芸挥了挥手。他那张可憎的脸只在韦婉面前晃了一下就缩了回去,但是韦婉却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那人就是在韦婉脑补中心胸狭隘小肚鸡肠斯文败类的常青戈。
她眼睁睁看着童思芸与自己告别,然后走去拉开了轿车副驾的车门坐上去,随后帕拉梅拉就启动了,调头绝尘而去,留下一阵难闻的尾气味。韦婉呆呆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保时捷的尾气并不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