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坠落林间,婉约心中清泉一涓;天上的雨,堕落街面,流进阴沟看不见。雨在感觉世的片面,水于红尘变化万千。雨挂心,水过眼,人间道,欢果恨。何使众生扔初念?只事新来厌旧缘。
这一曲下来,如泣如诉,如慕如怨,有如雏鸟惊风,幼兽临渊。
污妇者侮妻,霍实诚想到自己为嫁祸韩思同而奸遍九州,顿觉有负铁英,唏嘘不已。
但他并不会自责,更不会忏悔,这是秉性使然。
见他情绪瞬间低落,九九认为自己的箫声破坏了客人的心情,就慌神了。
“对不起,这调太消沉,我吹一曲振奋点的给你听好吗?”九九弱声轻问,怕怕的表情。
看到九九一副草兔怯鹰的模样儿,向来冷血的霍实诚居然心生不忍,随即整理了一下心情,和颜悦色道:“你吹得很好,它不像剑雨剔土,使人情怀激荡;却似毛雨鞭风,能抽到心灵最软处。下回我来,还听这个。我喜欢!”
说完掏出一块金元宝搁茶几上,起身离开。
看霍实诚出手这么大方,九九送他出门时带着歉意道:“小女子姓鸠,斑鸠的鸠。名揪,揪心的揪。我小时候走丢了,找不到爹娘,是妈咪养大我教我能耐的。妈咪答应我卖艺不卖身,官爷若无他想,下次又来找我,便不要这么破费了。”
霍实诚微笑道:“不打紧,不打紧。”
他口上这么说,心里头却是怅然若失。
与其道是鸠揪的箫声吸引了霍实诚的人,不如说是霍实诚的心被鸠揪给揪了去。
为了得到鸠揪,同时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他一开脑洞,把鸠揪的《思索》曲最末一句改成了,“何使众生扔初念?只缘新缘压旧缘。”
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鸠揪的“卖艺不卖身”,定会因他而修改成“献艺又献身”。
他是谁啊?他是权倾朝野的钦差大臣霍实诚!
且说上官未央以佘方仍为饵,钓着年沟涌任凭他作践,不知不觉过了三个年头。
直到霍实诚从北州回到皇宫,他才想到要处理掉佘方仍,再奏请皇上,让霍实诚上位当国相。以报其知遇举荐之恩。
他哪里知道,霍实诚还在陈涌郡“领事府”时,就对他动了杀机。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霍实诚从“也砉院”回宫,向霍世友汇报完郝汉的情况后,再从“净成斋”出来。
他经过“渡云楼”时,被早已等候在此的上官未央请了进去喝酒。
毕竟太过年轻,缺少阅历,不够城府。三杯酒下去,上官未央便在霍实诚面前,说佘方仍不识时务,留着没什么用处。
至于上官未央在他此次回京之前的所作所为,霍实诚很满意。毕竟,搞垮了国相又空出一个职位。
放眼当朝,唯他最有资格,当然就最有机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试问天下有谁不想?
然而,一山不容二虎,满意并不能抵消仇恨,前线灭不了他,就在后方寻找机会。谈到整人,霍实诚从来都是信心百倍。
喝完酒离开“渡云楼”时,他留给上官未央一句话,“当机立断,以免夜长梦多。”
上官未央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送走霍实诚后,就登上“运星台”打坐。但不是练功,而是思考着把佘方仍说成是什么样的妖精附体,才能使人信服。
事也凑巧,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忽有异物坠于头顶。
因未闻羽翼划空之声,他即断定不是飞鸟昆虫之类,便伸手一摸,觉得挺柔软。轻轻一按,竟有微热液体流入发间。捻下来看时,是一个貌似鱼鳔的无色透明袋袋。内有黄白米汤样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