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然和隐剑猜不透蓝千宸的心思,所以当蓝千宸从内院走出来时,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可刹那之后,他们却又都觉得悲哀了起来。
他们的少爷,在内心经受了无数的折磨和不甘愿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
一行人还没到戈叶平原,却先见到了本该在戈叶平原等待着当主婚人的凌安川。
凌安川勒住马儿的缰绳,抬眼神色复杂的看着蓝千宸,“吉时已经过了,这个亲,你成是不成?”
蓝千宸垂着眼睛,却是没有回答。
凌安川微微叹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若是还要成这个亲,就在众将士面前演好一个新郎官,你若是不愿意成亲,咱们就杀了郑遇和萧临晚,彻底与封月国决裂为敌。”
蓝千宸终于抬起了眼睛,他盯了凌安川半响,漠然道:“做好你的主婚人就是了。”
凌安川调转马头跟着往回走不再说话,他知道蓝千宸会以大局为重,尽管蓝千宸的心里痛苦万分,却还是会在数十万将士面前演好一个新郎官。
虽然已经过了吉时,可一行人到了戈叶平原时,却没有人敢说风凉话,连郑遇和萧临晚,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戈叶平原,地势辽阔平坦,平原的中间已经搭好了一个巨大的供拜堂用的台子,台子上面铺就了一层大红色的地毯,边缘处尽是数十盆艳丽鲜艳的繁花,昭示着大婚的喜庆。
蓝家军的数十万将士和封月国的数十万将士都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喜台前面,他们都在期待着这场震惊天下的盛大婚礼。
萧临晚的头上盖着绣了鸳鸯的红盖头,圆润的指甲上涂了火红蔻丹,她着一袭逶迤拖地的火红喜服,火红的喜服将她衬得更加的纤细艳丽。
喜婆将萧临晚手中红色的喜绸的另一头交给蓝千宸,蓝千宸的目光微微一滞,却终是握住了。
握住火红喜绸两头的是新郎和新娘,喜绸的中间,是一团大红的绸花。
凌安川朝着面无表情的蓝千宸看了一眼,而后默然片刻,终于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下开始主持今天这场盛大的婚礼。
他站在数盆繁花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道:“一拜天地。”
蓝千宸微微一怔,握着喜绸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头却迟迟无法拜下去。
萧临晚即便是盖着盖头也知道他没有垂头拜礼,她轻笑了笑,声音带着三分轻蔑,“蓝千宸,你想要让这场婚姻成为全天下笑话的谈资吗?”
蓝千宸握住喜绸的手死死的捏成了拳头,拳头上青筋凸起。
然而最终,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目光阴冷的垂头,同这个他极度厌恶的女人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的高堂都不在场,是以凌安川朗声道:“二拜众将士。”
这一次,蓝千宸虽然仍然面无表情、目光阴冷,可是他却已经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同萧临晚一起垂头,二拜众将士。
他拜的这样痛快,萧临晚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反倒是凌安川看了,微微有些诧异他这样痛快。
凌安川心情复杂,终是声音洪亮清朗的道:“夫妻对拜。”
却又是这夫妻对拜,蓝千宸迟迟未垂头半分,身体站的笔直,动也不动,像一棵苍松般。
他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凸起的骨头上青筋突兀,极力在隐忍着痛苦不堪。
身边这个穿着火红喜服的女子不是他想娶的,他想娶的,只有那个白衣胜雪、芳韵清绝的女子……
他爱极了的那个白衣女子,他明明对她许过三月蛰寒、暮雪白头,明明说过要十里红妆迎娶她,明明说过他们会有最好的未来;而她,她明明答应过他会一袭红裳作嫁,明明没有拒绝他的亲吻,明明说过即便是高处不胜寒也要陪着他……他明明是爱她的,她也是爱他的,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为什么今日他娶的人不是她呢?
十里红妆、红裳作嫁,原来只是他们之间的一场笑话么?
如今他在数十万人的见证之下同另外一个女子成亲,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又是什么样的一副情形呢?
她醒过来没有?假使醒过来了,她会是什么样的一副情形呢?
她从来都是最为清醒的,她知道他在拜堂,她会不会伤心的离开呢?
她若是伤心的要离开,纵然他对罗然和魂士下了命令,可依她的聪明,罗然和魂士拦得了她吗?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拜堂,她真的会伤心的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