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半蹲下身子抱着小姜妤坐回椅子上,伸手捏了捏小妹的脸颊,“快些乖乖的把牛乳喝掉。”小姜妤也开始跟着教养嬷嬷学习一点规矩,教养嬷嬷严格,不许她再玩小弓箭那样的小玩意,她有些闷闷不乐的。姜妤还是很听大姐姐的话,捧起盏里的牛乳慢慢喝了起来。姜婳见姜娣半捧着牛乳,心不在焉,姜嫤在一旁陪着她,姜婳劝道:“四妹也快些把牛乳喝掉吧,莫要凉了,凉了有腥气,大姐姐答应你的事情便会做到,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跟着先生和教养嬷嬷学习。”姜娣垂头丧气的道:“大姐姐,我知晓的。”姜婳望向姜嫤,这些日子这个大妹妹规矩学的不错,性子却很难改的过来,十几年的教养模式,除非身边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否则是极难改性的。便如同自己一样,经历屈辱凄惨的十年,她才得以改变。在谨兰院陪着几个妹妹说了会儿话,姜婳跟许氏去到正房里说事儿,府中不少事情都是姜婳管着,她帮着许氏查过这段时间的府中进出账目和置办的东西,年间亲戚朋友间走动的礼单,都一一过目,并无不妥,方才喝了口茶松散下来,跟许氏道:“娘,大妹也已经十二了,该给她寻个婆家,先把亲事定下来,过个两三年就该成亲了。”许氏捧着茶盏道:“我最近也在跟你爹爹商量这件事情,你爹爹也说可以寻个人家先把亲事定下来,正好可以多两三年观察下男方人品。而且自打女婿中解元,上门给嫤姐儿说亲的也不少,我挑选好几个,一时拿不定主意。”商家和世家到底不同,就算燕屼中解元,可他是姜家的上门女婿,不是儿子,因此上门提亲的甚少有世家,官家,多是一些商户或者寒门秀才,或是祖上有人为官,却渐渐落魄的门庭。许氏起身去内室拿了份单子出来递给女儿,“婳婳瞧瞧,挑选那个比较好?”姜婳接过慢慢挑选起来,许氏道:“其中有两户祖上有过功名,不过现在渐渐落魄,这两家的二公子都是比嫤姐儿年长一岁,若是定亲,三年后刚好可以成亲,一户姓高,她家三个公子,长子已成亲,来说亲的是这个二公子,他家三公子和小妤儿差不多的年纪,这个二公子还是个童生,正在考秀才。”“另外一户姓陈,上门说亲的也是二公子,两家门庭差不多,祖上虽有功名,现在却靠着祖上蒙荫过活着,我打听过,家里挺穷的……不过两位公子都是好学的人,往后考上秀才中个举人应当是不难。”姜婳的面皮子绷着,看不出喜乐,捏着单子的手掌攥的紧,白皙手背上都能看见细细的青筋鼓了些起来,许氏迟疑道:“婳婳,怎么了?”姜婳抬头,笑眯眯的道:“没事儿,就是觉得这两家上门提亲也不过看着夫君的份儿,二妹往后嫁过去也不定能得他们家人尊敬,祖上有功名,可家里落败,穷的叮当响,家里孩子还多,嫤姐儿嫁过去还能把嫁妆藏着不给他们用?真给他们考上举人进士,指不定就能翻脸的,这两家可不是个好人选。”她的嗓音轻软,心里却是压制不住的翻腾的恨意。高家!害死小姜妤的高家。当年小姜妤渐渐长大,姜映秋给她寻的亲事就是高家三公子,那时候他家二公子已经中举,三公子还是个秀才,怎么来说都是门好亲事,可是结果呢,小姜妤给她的回信中透着苦闷,说是婆婆相公私自拿走她的嫁妆,她甚至不能反驳,她性子软弱,悄悄吞下苦果,最后怀了身子,不明不白的小产死掉,那时候姜婳听说过,高家三公子有个很疼爱的妾侍,也怀着身子的。上辈子,小姜妤死掉,尸骨都不能埋在高家坟地,被埋在荒凉的山中,孤零零的,小小的坟包。许氏说道:“我也觉得这两家不太好,还有另外一家,就是你袁叔叔家中的老二,年纪却比嫤姐儿大了四岁,这都十六的,等个三年娣姐儿十五,他都该二十了,听说还是小霸王一个,招猫逗狗的,什么都干,你袁伯母上门说亲就是说看中娣姐儿的性子,温温和和,正好跟她家老二性子互补。我没同意,说是找老爷商量下,毕竟你那袁二哥的性子实在是……”姜婳敲敲单子:“娘,就袁家二哥吧,他性子虽跳,但是本性不坏,再过几年性子也该稳妥下来,再说年长几岁也无妨,以后还能更宠着二妹。”她与袁家几个孩子都很熟悉,对袁二哥性子也了解的很,没有坏心思,很护自家人。当初姜家出事,袁二哥还来探望过她,后来她被那几人设计,被沈知言休妻,袁二哥还来府上闹过,要揍沈知言。因着高家人翻腾起来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许氏道:“你和你爹爹倒是都看中袁二了,你爹爹看人眼光也准,那成吧,就定下袁二,等过了年就去袁家商量着把亲事先定下来。”姜婳嗯了声:“娘,我也有些乏了,先回去歇着了。”回到姣月院,姜婳屏退丫鬟们,在房中坐了许久许久。又过几日,外头对云姨娘的事情也没多加议论,都道她活该,拿着姜家的家产补贴姨娘,实属太过,一个姨娘还敢私自动姑娘的东西,虐待小主子,就该治治。姜宅越发热闹,再有两日就要过年,这天早起姜婳正在房中对账本,珍珠敲门进来通报,“姑娘,姑爷给您送了信,还有几箱子的礼品来。”说着把信搁在一旁的书案上,姜婳拆开看了眼,哭笑不得,上头写着对她的思念之情,她觉得他越发的油嘴滑舌起来,明明是个孤傲性子,说起情话来都熟络的很,上头还说给她带了不少好吃的,都是邑安的特产,就先不告诉她是什么,让她自个去瞧。信中还道:“娘子,为夫的中衣都磨的有些旧,想请娘子帮着为夫做身中衣可好?”他这是朝着她讨要她亲手做的东西呢。姜婳轻笑,把信笺收好搁在一旁的锦盒里,跟珍珠道:“出去瞧瞧姑爷可送了什么好东西来。”这两天,天气放晴,开始化雪,庭院里的积雪早被奴仆们清扫干净,唯有屋顶上的积雪清扫不了,滴滴答答的顺着房檐滴落下来。姜婳去到庭院中,见宽敞的地儿上摆着三抬大箱拢,奴仆们把第一口箱拢打开,里头竟然搁着两头冻的硬邦邦的已经宰杀好的羊。姜婳知晓这是邑安有名的山羊,邑安气候凉爽,属于平原地理,土壤肥沃,草地丰厚,这里的羊子肉质细嫩鲜美,不膻,属极品。这样宰杀好冻的硬邦邦的更是难得,苏州天气比邑安那边暖和许多,就算买回羊子想要冻成这样都是难。羊腿上的肉用来片好下清汤锅子最美味,还有羊蝎子,羊肉锅子,这羊清淡的做法都是很美味的。她平日吃不得重口味的东西,燕屼都是记得,特意让人把这两头冻好的羊千辛万苦送来苏州。另外两个拢箱里装的也都是邑安那边的地产,很多小吃食,拐枣儿,水晶饼,贵妃饼,火晶甜柿饼,还有些腊牛羊肉。姜婳哭笑不得,全都是各种吃食。她让几个丫鬟把东西都清理好,给各房各院都送些过去,两头冻羊子送进厨房,让厨房晚上做清汤羊肉锅子吃。她爱甜食,吩咐完让丫鬟们装了碟柿饼进房,柿饼上头覆着一层甜霜,软糯糯的,清甜可口,姜婳连吃着两个,珍珠劝道:“姑娘少吃些,这东西容易积食。”姜婳点头,剩下的让丫鬟们端下去分了。她没给燕屼回信,快要过年,送信的也要留在家里头过年的,只能等着年后才送信,倒不如年后再写。晌午就吃的清汤羊锅子,用的羊大骨熬的清汤,里面只给上几片生姜大葱盐巴,片好的薄薄的羊肉,搁在滚烫的锅子里微微一烫,连着调料都不必沾,入口清香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