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玉门,门后是一片山林夜景,果然又是个独立的位面。只见林影明灭冷月清辉,耳闻夜枭长啸蟋蟀低鸣,气氛阴森诡异,但对阿鲁卡来充满吸引力。他就是那种讨厌晴天,讨厌雨天,偏爱阴天不下雨的怪人。
见爱德华不打算解释更多,阿鲁卡便招呼着西农步入玉门。他们来到一座山的山头,可以看到山脚下有灯火光芒,想必那就是目的地,一条狭窄逼仄的土道通往山下,道路两侧杂草凄凄,还生着橙红色的花。
想来这里并不会有危险,两人放松心情向山下走去,顺便闲聊了几句。
阿鲁卡先开了个头:“爱德华老爹只有王族才能获得高等主神认可,也许西农大哥你的出身并不是平民呢。”
西农苦笑道:“不用安慰我,我的祖先是迁移到白草村的药农,原本生活在莱茵王国北部,毫无疑问只是平民。不过最早一批白草村的住民都和赤教有些关系,算是平民里生活比较好的了。阿鲁卡你没有去过外地,应该想象不到很多平民的生活。”
阿鲁卡奇道:“难道白草村很特别?”
“当然。”西农怅然地看着天空,一轮明月高挂,不知是真是假,他回忆道,“我时候曾跟着老师去过很多地方,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捡到你以后才放弃。那时候我才知道,像白草村这种几千人口的村庄非常少。大多数村庄就像我们刚去过的灰木村一样,只有百十口人,村民穷困潦倒,又没有能力外出,只能困守故土。他们愚昧,胸无大志,连想要获得更好生活的想法都没有。对他们来,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与希望就是向太阳神祈祷,祈祷一个更好的收成,不要阴雨连绵,祈祷死后在神国能拥有一个幸福的生活。”
阿鲁卡依旧不能理解这种想法,你要是期盼死后的生活,直接去死不就好了?但这就成了邪教。人终究是怕死的,嘴上期盼升入神国,心里还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一些心怀坚定信念的人才能不畏惧死亡,就像亨利国师一样,在他看来,莱茵王室与太阳神的荣光要远远高于自己的生命。
有信仰的人活着总是比较惬意,这是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你是想要精神上的满足,还是物质上的富足?阿鲁卡是前者,西农是后者,选择没有高下贵贱之分。守财奴为了省药钱,重病卧榻而死,未必是不快乐的。真正悲哀的是被迫做出选择的人,他们选择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心灵得不到满足,物质上又不满意。人总要死,区别就是死的时候是满腹遗憾还是心满意足。
西农接着道:“老师和约法都不理解我,但我想你一定可以,我觉得你很特别。我知道在许多人眼里我功利又贪财,不要脸地巴结富豪和权贵。但这世界就是这样,大鱼吃鱼鱼吃虾米,狼吃肉狗吃屎。骑士和贵族去了村庄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人会去惩罚他们,平民只能忍受。我的父母早已甘于现状,可我要为自己的后代和贝拉米做打算。贝拉米那么纯洁,如果有贵族觊觎她的美丽,要侮辱她,我没有能力怎么去保护她?只有你的手中握有权力,你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我们是男人,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我不想成为一个懦夫,遇到悲剧只会怨天尤人,只会大喊着这不公平。这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公平只是软弱的人用来逃避现实的借口。”
西农戳中了阿鲁卡的痛处,他又开始思考那个无解的命题。要是他再努力一,会不会崔哈克与约法就不必死?人无法改变过去,却又总是不得不沉溺于过去。
他悻悻然地转换话题,生硬地道:“我得到荒原行者的血脉以后,获得了三个血脉技能,你呢?”
西农立刻就摆脱了伤感的情绪,冷静地道:“我只得到了两个技能,不过很有价值。第一个技能叫做‘势不可挡’,能让我在战斗中不再流血,并且不会被击倒。”
也就是霸体,玩过很多游戏的阿鲁卡对这个门儿清。
“第二个技能叫做‘昆古尼尔之影’,可以召唤出圣枪昆古尼尔的幻影攻击敌人,弥补了我不懂箭术的劣势。如果下一场游戏中我们再碰到湖神祭司这样的敌人,我就可以在远距离杀死他。”
单纯从战斗力上分析,西农获得的技能比阿鲁卡要强很多,不愧是战神血脉。阿鲁卡思索片刻后道:“不知道我们等会能买到什么,我觉得爱德华老爹的没错,首先我们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然后再考虑增强战斗力。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先买一些护身用的装备。主世界里我们是不可能买到盔甲的,但这里不定可以。”
西农摇头道:“我倒是觉得爱德华先生太保守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太阳神教诲我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你能先一步杀死敌人,自然就消除了敌人对你的威胁,我还是想要买一件趁手的武器。我们带来的长剑品质只是破败,可见根本无法应对游戏中敌人的威胁。比方在山洞里碰到的熔土精灵,如果不攻击核心的话,我们连它的外皮都打不破,总不能指望每个敌人都像它一样自曝其短吧?”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阿鲁卡也不打算强迫西农,他只是凭借自己多年游戏经验来分析的。一句话,站得住才有输出……但指望一个太阳神信徒放弃进攻确实难了,君不见亨利国师七老八十了还有拼死一击的勇气。赤教的烈日骑士团和白教的光明十字军是两个极端,他们讲究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倒南墙继续走的勇气,全员重骑兵,上了阵就开始一往无前地冲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光明十字军号称全大陆最强军团,但气势上不如烈日骑士团,他们多是重甲步兵,前排两米高的塔盾后排三米长的钢枪,人数浩如烟海,能硬生生把对方堆死耗死。
又随口聊了几句,两人便来到山脚下。在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用半人高的木篱笆围起来的集市,看起来与白草村的集市没什么两样。集市门口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丑,身躯臃肿,脸上画着血色的油彩,殷红的笑脸咧到耳根,头上还着一颗被咬过一口的苹果,中心插着把飞刀。
见两人到来,丑一步三摇地迎了过来,开口便道:“欢迎两位客人来到……天涯海角!”
“名字挺文艺的。”阿鲁卡仔细打量了丑几眼,突然问道,“你和时间与空间之神有什么关系?”
丑眨巴着眼睛桀桀笑道:“桀桀桀桀桀桀……哥儿,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你敬爱的爱德华老爹啊。”
两人仔细一看,还真就是爱德华,只是容貌上年轻了不少,还肥了不少。他们不禁想起爱德华自我介绍时的……我无处不在。
西农心里有打怵,阿鲁卡倒是一不慌,悠然道:“我大胆猜测一下,天涯海角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你扮演的对吧?”
丑继续发出他那诡异的笑声,与充满绅士风度的爱德华根本就是两个人,他道:“不仅如此,世上有无数个终末之间,每个管理员都是不同的我……等会你进了里面,还能看到女性的我呢,桀桀桀桀桀桀……”
“恶……你真是恶心。”阿鲁卡一脸嫌弃。
“狭隘,太狭隘,凡人的狭隘思想。”丑摇头晃脑地鄙夷道,“神明是没有性别的,只有需要繁殖的人类身上才有这种毫无意义的限制。你以为爱神长得漂亮就是女人吗?桀桀桀桀……”
容我为爱神的信徒默哀三分钟……阿鲁卡很想问问丑,爱德华之前过,终末之间是时间的终与空间的起,那为什么有无数个?但他又想起爱德华拒绝回答与终末之间有关的问题,想必丑也一样,就不自讨没趣了。
西农还是更关注正事:“丑先生,那我们这就进去了,不会有危险吧?”
丑两手一挥,不知从哪变出两张面具,道:“天涯海角里什么人都有,还经常发生贸易纠纷,如果你们不想日后在主世界被人找麻烦,甚至暗杀的话,就戴上这张面具。”
阿鲁卡与西农听话地把面具戴上了,对视一眼,发现这面具竟与血肉融合,如同他们原本的脸就长成这样,一张笑脸一张哭脸。
两人正欲离开,丑拦住他们道:“给你们最后一个忠告,这可是新人福利哦。你们在天涯海角里,会经常碰到一些奇怪的人,他们很有可能是主神的化身,来拉拢手下的……在选择阵营前,你们最好三思而后行,否则的话……桀桀桀桀桀桀……”
切,不就是传销组织么,天南海北哪儿的火车我没坐过,传销见得多了。阿鲁卡嗤之以鼻地道:“三思而后行?再,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