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铁柱他们甚至欣喜自己得到赵修的看重。
逃,逃去哪?门子都被赵修叮嘱过,没有手谕,他连院子都出不了。
说,和谁说?原身父母还是铁柱?给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大家一起坐在门槛上,抱头痛哭吗?
往日相熟的赵家小姐纷纷闭门不见,连丫鬟们,走路都躲着自己。
这个时候,白术才恍然醒悟。
原身在这些贵人心里,不过是如金丝雀般的玩物。
死了,也就死了罢。
“你别害怕。”
不知不觉,谢梵镜从箱子上跳下来。
这个时候,白术才觉得她真的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姑娘,即便白术坐在箱子上,还是比她高出小半个头。
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平视白术的眼睛。
“我很厉害,是很厉害的阳符!”
那双呆呆地眼睛此时像含着刀光,紧紧逼过来,在这双眼睛下,白术不得不与她对视。
她默默地望着白术,黑漆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正一点点地亮起来。
像被落霞铺满的海面,瑰丽的红与黄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在震撼人心的暮色中,日轮渐渐沉入海面。
暮色的恢弘远景于此刻定格,明艳的色泽走马灯般在她眼中交替闪过。
白术没有想过这个呆呆傻傻的小女孩眼里,竟会流露出这么多、这么深的东西。
自己一直是把她当成一个蠢孩子,但他突然,就看不透蠢孩子眼睛里的东西。
白术怔怔看着谢梵镜,只隔着短短数寸,这短短对视似乎极为漫长,周流不息的风声不断从耳边飞过,白术只觉得过了许久许久,久得让人恍惚。
为什么?
很莫名其妙啊,我们才认识几天?傻也要有个限度。
你,在可怜我?
白术唇角一扬,像是要笑,可他笑不出来。
那双眼睛看着他,就像一块落石从山上咕噜咕噜地滚下来,把他伪装出的镇静全部稀里哗啦,统统砸了个碎。
他又想起很多年的那个傍晚,自己偷偷骑着表哥的自行车。
那是他第一次骑自行车,也是最后一次。
趁着表哥不注意,自己偷偷把自行车摸了出来。
出乎意料,自己竟然无师自通地开走了,链条在轮子间滋滋作响,沁凉的晚风把下摆高高吹起,电线桩、农田、河流、乡下成熟的麦穗……它们飞快地越过自己,连残影都只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