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坎儿山入了祖师堂花名册的两百八十三位武夫,除了如今在鱼背峰的我和两位师侄,流落在外的武夫已然不足三人。。。。。。”
“最后,整个坎儿山百年底蕴,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山门修士武夫收刮殆尽后,他们为了不留下罪证,由云林山武夫周卫阳,也就是大闹浮鹿山开山庆典的那一位,同数位搬山术士合力,将坎儿山夷为平地,其散落的石土,也被堆成了一个个山岗。。。。。。”
“而这个湖泊。。。。。。这个湖泊的由来,是他们为了清洗一山尸骨鲜血时,以水墨山神通,倒下的一碗无垠大河!”
吴宣说这话的时候,紧闭双眼,声音几近哽咽。
那血腥的一幕幕再次在她脑海里浮现。
那些平日里和善的脸庞,在她面前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那些同门挚友在临死前面带不甘,不解,更带有绝望,与那些入侵者的丑恶嘴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这些回忆全都成了吴宣的梦魇,整整十六年了,让她无数次从噩梦里惊醒,也因为这些回忆,她的修为十六年未进一步。
但现在好了,周天居然真的还活着,而且还踏上了修行,如此,她也能看到希望了,坎儿山也就有了未来。。。。。。
因为,在这血湖之下,坎儿山的根基之处,藏有周椠为周天准备的大礼!
吴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个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进双腿间的少年。
她在观察这个少年。
也在期翼这个少年,期翼这个少年做出他的选择。
良久,周天缓缓抬头。
他泪眼婆娑。
他曾以为,在老何去世的那一天,他已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吴管事。。。。。。你还记得我爹娘是什么模样吗,我在梦里总是梦不到他们,总是梦不到他们。。。。。。”
吴宣听闻,静默摇头,她记得,但是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永远走在前方为坎儿山山门弟子指明道路的伟岸身影,那温柔雅淡的婉转背影,那个总是在祖师堂会议上醉酒酣睡的傻汉子,吴宣无法形容。。。。。。。
周天缓缓站起身子,目光所及皆是凄凉和孤寂。
慢慢的,他的思绪回到了他的童年时代。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
在那温婉柔和的落日余晖下。
在那微微渐凉的石坝上。
有一稚嫩孩童,光着脚丫胡乱瞎跑。
跑累了就去拽一位酣醉老人的衣袖,那个长相已经趋渐秀丽的稚童,小脑袋瓜里藏有数不清的疑惑。
“老何老何,为什么别人家都有好多好多人,咱们家就我们两个人哩?”
“老何老何,我今天被一条大黄狗撵着跑了好久!都快跑到山上去啦。。。。。。”
“老何老何,成光那个大坏蛋,骂我是没有爹娘的杂种,我恨死他啦!下次我得撵大黄去咬他勒!”
“老何呀老何,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娘呢?”
周天所念至此,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曾经是多么的期望,期望自己的父母还活着,他们只是被迫远离自己,他们也会在自己想他们的时候,想着自己。
尽管老何去世前的话语,已经让周天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仍然抱有幻想,那是一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
而如今这种幻想和渴望,被现实狠狠的拍打在地,周天如何能够不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