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猛撞上僵硬的墙面。南初真疼,妈的真一点儿都不疼惜她了。卑微低弱的求和不被他放在眼里,南初终于被激起一丝怒气,怒目而视:&ldo;林陆骁!&rdo;终于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见她生气,林陆骁忽然心情好了,懒洋洋地:&ldo;嗯?&rdo;她咬牙愤懑:&ldo;你这人!没风度!&rdo;&ldo;那你找有风度去。&rdo;眉眼勾着坏笑,痞得她想直接一闷棍上去给他脑袋开个瓢!没了哄的耐心,逆反心理出来,犟道:&ldo;你当我不敢?&rdo;&ldo;找去!&rdo;简洁有力,说完也懒得跟她再废话,甩上门就出去了。南初坐在床上犯懵,手去摸床头的烟盒子,已经空瘪,还剩一支,她抽出来,含在唇间,另一只手去摸打火机。火石轻搓,房间内亮起一瞬蓝色火焰,她低头,烟头对上,吸燃。烟头渐渐冒出几缕青丝往上飘。烟雾缭绕,女人的脸渐渐模糊。后背隐隐作疼。她低骂了一声,&ldo;混蛋。&rdo;南初掸掸烟灰,重新含在嘴边,烟草味道咽到喉尖,缓缓往下压,进入胸腔,积了厚重一口气,仰头往外吐,又骂一声:&ldo;王八蛋。&rdo;骨子里那点儿野性又跑出来了。她从小就比较冷淡,对待身边的人,包括早年有些说喜欢她的粉丝,有人还做了一些礼物特地给她送到公司。她接过说声谢谢,递给助理自己就再也没打开过。后来就再也没人给她送过礼物了。她有被迫害妄想症,对陌生人善意不起来。有人对她好,她会想着这人是不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她没什么能付出的,所以她拒绝别人对她的好。这都是从小的环境和身份,以及母亲的工作繁忙无心照顾导致的。一直到十六岁。遇上林陆骁,唯独他,深深的吸引着她。住进他家里,喜欢上他,这些她都不意外,并且她深信不疑。林陆骁是她喜欢到死的男人。喜欢他的大义坦荡,严肃认真。唯一没想到的,就是熟了后,发现这人私底下痞坏痞坏的。她一开始很讨厌痞子。可发现,任何讨厌的特质到了林陆骁身上,都成了她爱的。而且,不可自拔。因为林启的事,她怀疑自己二十年来的价值观,太过冷漠,导致林启误入歧途。也是他教给她的那些深明大义,坦荡自由。终于在他的救赎中,南初看到了自己灵魂,其实并没有自己当初想象的那么不堪。然而现实又给了他们重磅的一击。于是她又发现,那些深明大义和坦荡自由都保护不了她爱的人。舆论是南月如找人压下去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南初回美国。二十一岁还不够成熟又有点幼稚的南初,在听到他父亲被气入院,他又即将被派往山区时,决定离开这个男人。这一年。她学会了生存法则,学会了跟媒体记者打太极,更学会了报复,比如徐智艺,直到无人再敢得罪她。而如今,见惯了圈内的腥风血雨、勾心斗角、还有那么多没被爆出来的肮脏事儿。她就格外想念林陆骁这个为天地立心以身许国的男人。想到刚才的那幕。她又被气笑,叼着烟:&ldo;狗男人。&rdo;刚骂完,就接到南月如电话了,她把烟掐了,接过:&ldo;妈。&rdo;&ldo;你在哪儿?&rdo;南初:&ldo;在度假。&rdo;&ldo;订机票回来,帮你接了个片子,后天试镜。&rdo;&ldo;谁的?&rdo;&ldo;一个叫南璇的工作室,编剧挺有名的,不过是第一次合作,早点回来谈细节。&rdo;她无言地看着窗外,&ldo;妈,你不回美国度假吗?&rdo;&ldo;等你结了婚,我就回去。&rdo;南初无奈:&ldo;我一时半会儿不会结婚。&rdo;&ldo;等你回来,有个制片人,二十八岁,引你见见。&rdo;这一年,南月如不停地给她介绍她眼里所谓的青年才俊。南初波澜不惊道,&ldo;您什么时候才死心?&rdo;&ldo;你结了婚我就死心了。&rdo;&ldo;您一辈子都没结婚,为什么要逼我结婚。&rdo;&ldo;正因为我一辈子都没结婚,所以我要逼你结婚,南初,人老了以后,很孤独。&rdo;半夜惊醒,身旁都是空,夜里起风,无人温暖,眉梢都是孤独。是感悟。也是悔悟。……这天。年关将近,风雪撤离,鹿山镇中巴开了,南初订了第二天的票离开。家属院儿里的美人已经快成了传说‐‐但见林陆骁始终都兴致不太高的模样,大家也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到今晚,鹿山中队里组织开联谊。说白了,联谊就是给中队里的单身消防兵相亲。吃晚饭时,赵国忽然想起那位姑娘来,建议道:&ldo;陆骁,让你家属院儿那位也一起出来呗,你这么老晾着人家不太好吧,今晚出来,一起热闹热闹。&rdo;这样他们也能见见啊‐‐到底长啥样。好奇死了。林陆骁扒着饭,瞥赵国一眼,冷淡拒绝:&ldo;她不喜欢热闹。&rdo;赵国哼唧:&ldo;你老这么藏着掖着算个啥,人都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了,好歹让她出来见见啊‐‐&rdo;话音未落,林陆骁警告瞪他。结果刚好被吃饭的几个领导听见了,&ldo;陆骁,你女朋友在这儿?&rdo;他塞了口饭,愣了一瞬摇头:&ldo;不是。&rdo;领导笑:&ldo;朋友也难得,来都来了,就一起过来吧,一起热闹热闹。&rdo;领导发话,身旁的战友气势鼓动,骑虎难下。林陆骁那暴躁脾气,有点想把赵国那碎嘴给撕了。……晚上六点。林陆骁在家属楼下逗金毛,阿姨做完饭出来,看见门口一蹲着一高大且沉默的背影,冲他招呼了声:&ldo;小陆啊!&rdo;林陆骁手从金毛的下巴上拿开,站起来,笑着应了声。阿姨:&ldo;来找小姑娘?&rdo;林陆骁刚上去敲过门,没人开,手抄进兜里,漫不经心问:&ldo;她人呢?&rdo;&ldo;刚看她出去了,估计一会儿能回来,有事儿?&rdo;林陆骁挠挠眉,低声:&ldo;没事儿。&rdo;刚一转头想说那我先走了,就看见南初穿着件过膝的黑色羽绒大衣,脖子上还是那条红艳艳的围巾,半张脸埋在堆起围巾里,踩着雪过来。南初根本没注意这边站了一人,低着头沿着雪迹一路慢慢走,还就往雪多的地方踩,隔着老远一滩,她也过去踩一脚,非得听到那声&ldo;嘎吱咯嘣&rdo;的声音才罢休。这女人声控。对一些冷门的声音很执着。以前在一起时,北方的雪比这边更厚,两人下楼吃东西。沿路都是余雪。她对踩雪发出的&ldo;嘎嘣嘎嘣&rdo;那声响特执着,非得饿着肚子拉着他,兴高采烈地在楼底下硬生生踩了半小时雪。要不是实在饿得慌。他给她打横抱起来丢进车里,小丫头还不知道踩到什么时候。林陆骁侧身给她绑好安全带,小姑娘不老实地去摸他的头发茬,一边摸一边说:&ldo;我喜欢一切富有欲望的声音。&rdo;男人望着后视镜倒车,漫不经心地:&ldo;嗯?&rdo;南初说:&ldo;比如下雪天踩雪籽的声音。&rdo;瞥他一眼,小眼神清澈:&ldo;还有你的叫床声。&rdo;他给她纠正:&ldo;你们女人才叫床,男人那叫发泄。&rdo;&ldo;就是叫床。&rdo;两人就叫床和发泄这件事争论了半小时,得不出结果,最后在他黑着脸一声红果果的威胁中结束:&ldo;再胡说八道,让你下不了床。&rdo;南初噘嘴,&ldo;你这是家暴。&rdo;看着小姑娘憋屈的小表情。他就靠在座椅上,低头笑笑,然后瞥她一眼,目光悠长且深邃。他那时哪舍得,做的时候都不敢全部进去,稍稍动一下她就疼得哇哇直哭。……南初低头踩雪籽踩得起劲儿,没注意到直线距离的尽头站着一高大的人影。林陆骁在这边,把他俩以前在一起的画面跟放电影似的都过了一遍。这条青石板路,不过百米,十米一樟树。她慢悠悠过了一棵又一棵。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小道忽然有了一丝柔和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