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言跟季圆赶到射箭馆的时候,段执正在射箭。
这个时间还在射箭的人已经不多了,就段执和一个高马尾的姑娘还站在台上,不远处却三三两两地聚着人,在看他们射箭。
段执一身黑衣,脸庞俊美,肩背笔直,两腿微微站开,眼神专注,搭剪,挽弓,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拉弓的时候微微隆起,侧影完美得像一尊艺术品。
季书言不懂射箭,仅有的了解大概就是偶尔看过两次比赛,但他也看得出来段执的动作不是个花架子新手。
再看看旁边那个高马尾的姑娘已经停了,正在擦汗,饶有兴致地也看着段执。
段执微微眯起眼,瞄准了靶心。
他没有注意到季书言来了,眼前只有那一个小小的箭靶,但他脑海里却好像还是昨天那个落了金黄色碎花的庭院,季书言低声说——“恕我拒绝。”
他松开了绷紧的手。
咻得一声,长箭如羽,破风而出,正中靶心。
周围看热闹的人鼓起了掌,有比段执年长些许的人冲他笑道,“不错啊小伙子,看你一个下午了,准头不错啊。”
段执点点头,不骄不矜,脸色说不上差却也没有多高兴,随手把弓放回了器材保管处,从椅子上拿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那个跟他一样在射箭的高马尾女生也走过来,挺开朗地打了个招呼,问能不能交换个联系方式,“这几天我们还能切磋一下。”
段执也没心思分辨对面是纯粹想交流爱好,还是搭讪,摇了摇头,客气道,“不好意思,算了吧,我明天应该就不来了。”
女生也没再说什么,笑了笑,“好吧,那再见了。”
而等他把矿泉水拧上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兴高采烈的一声,“段哥。”
是季圆的声音。
段执一怔,转身看过去。
但他先看见的却不是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的季圆,而是站在旁边,神色淡淡的季书言。
季书言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也直直地看过来,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五米,却像是隔了一条望不到头的河流,连空气都变得胶着。
最后还是段执先移开了视线,他看向了季圆,声音有些干涩,说道,“你们来得挺快。”
“那当然,又没多远,”季圆蹦跶过来,“段哥你刚刚射箭好帅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射箭。”
他是真心实意赞叹,他自己不擅长运动,看见段执这种样样全能的就格外羡慕。
段执扯了扯嘴角,算是收下了这份夸奖,但他心情实在糟糕,没法像以前一样跟季圆插科打诨,只说了一句,“那以后教你。”
他跟季圆一起走到了季书言身边,季圆问季书言,“舅舅,咱们吃什么啊?”
季书言扫了段执一眼,注意到段执手上好像又有一道擦伤。
“我在这边的餐厅定了位置。”他说道,却有点心不在焉。
刚才段执射出最后一箭的时候,他全程都在围观。
暮色四合,射箭馆里的灯光却明亮异常,段执挽弓站在台上,像站在世界的中央,从容冷静,眼中只有前方的箭靶,周遭的眼光,窃窃私语,对他似乎都没有意义。
有女孩子来跟段执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也是,段执嘴上客气,神色却很冷漠,谁都看得出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很少见到段执露出这样的一面,还有点诧异。
但等他真的走过来,段执脸上的霜雪却立刻融化了,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直了,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偶尔跟他对视也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他,却又像听凭他处置,他说什么做什么,段执都会接受。
季书言叹了口气,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们三个人一起往射箭馆外走,季圆走得快一点,跟他们有一步的差距,季书言跟段执就成了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