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缨所居之处虽小却五脏俱全,萧徽绕了一圈最终落座在铺着松软皮毛的矮榻上,看着李缨有条不紊地净手擦面:“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与你不同,消失太久会出大麻烦的。 章节更新最快”
将箭囊挂于墙上,他答非所问:“婉妃要生了?”
萧徽微微一咧嘴,笑得别有深意:“是啊~算月份也就这个月尾左右吧,太医说看胎像应是个男孩儿。”
她这两年洛阳并非真就无所事事、虚度光阴,慕容与他们李氏父子之间曲曲绕绕的勾连,她多少摸出些门道来。一个女人,周旋于帝王父子间的故事,在本朝乃至前朝都并不少见。可是慕容的身份太特殊了,她一人牵连到了当今大业云巅之上的几方势力,如果说之前她可能是为了上皇卖命,而现在在萧徽看来她这一路走来越来越是为了她自己。
上皇用前例证明一个女人一旦有了野心可以完全凌驾于男人之上,萧徽不止一次深思,慕容是想做第二个上皇吗?
“男孩吗?”李缨面无波澜,思索片刻,“离去之日应就不远了。”
萧徽略是一愣,他折身倚在墙上,似笑非笑地冲她一挑眉:“你不会认为慕容生个男孩儿我会悲痛欲绝或者如临大敌吧?”
“……呃。”萧徽面露尴尬,她故意透露这个消息时确实是抱着看好戏的小人之心。韦皇后有心避世,如今的慕容可以说是宠冠后宫,若诞下龙子更是如虎添翼,对被贬在边陲之地的李缨无疑具有极大的威胁。
可他的表现让萧徽暗自吃惊,李缨既不惊讶也不慌张乃至有种她感觉得到但又说不出的轻松,她目光诡异地看着李缨,看得他笑容渐收:“你这是什么眼神?”
细牙扣唇半晌,萧徽语出惊人:“慕容的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
氛围静谧得压抑,李缨沉沉地盯着她,好似盯着一个陌生人。萧徽犹自沉浸在这个大胆的设想中,愈想愈觉得合理,然而李缨的视线太过紧迫逼得她不得正视回去,也不知为何她有些语塞:“你不要怪我有如此想法,那年在上元阁中慕容曾找我结盟,与其说是与我结盟不如说是与你。其他不论,她的容貌学识放眼朝内朝外即便是男子也无几人可并论,你若倾慕也在情理之中……”
李缨的神色颇是平静,甚至淡淡一笑:“你继续说。”
萧徽本还顾忌着他,听他如此一说索性彻底放开:“我大业皇室有鲜卑血统,在□□太宗时期也有过收继婚的前例。但是眼下你父皇尚健在,于情于理于法你都应该和慕容保持距离。”
更难听的话她不好说出口,皇族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内里那些不见天日的腌臜污垢光从口中说出就胆战心惊。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在寻常人家看来已是惊世骇俗之事,在宫中不过是寻常戏码。
萧徽再一次涌上那种疲倦感,她的前世一直都在以她的母亲为榜样竭力追寻与效仿,当别人说永清如何肖似女皇时她的内心总是雀跃与欣喜。可现在想一想,在她的记忆中她的母亲鲜少有过真心实意的笑容。
“那于你呢?”李缨淡淡问道,见她不语遂咄咄逼人地追问,“我若真是与慕容有了苟且,你会如何?”
“我?我……”萧徽低头想了想,抬头眉目间划过缕坚毅之色,“我会杀了她。”
李缨沉默,萧徽心里一沉,莫不是真让她给说中了不成?!他轻笑了起来:“你现在告诉我,你觉得你还能杀得成吗?”
萧徽抿紧嘴角,冷然道:“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如果慕容腹中胎儿真是你的,等我回宫之日就是她母子命丧之时。”
“为什么?”李缨蓦然失笑,“就算慕容孩子是我的,名义上也是父皇的子嗣,动摇不到你未来正宫皇后的地位。”他一步步上前,落日的光从窗间泻入进他眉眼,充盈着抹淡淡的异色,“你到底在忌惮什么,担心什么,”他逼近得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你真的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她……萧徽竟发现自己被问住了,是的,她为何斩钉截铁一定要杀了慕容,仅仅是因为她有了李缨的孩子?等等,有了李缨的孩子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件极其严重的威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