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被冷风一吹,忽然清醒了几分,将手伸进兜里去摸钥匙,拎出沉甸甸的一大串,她终于发觉此时已不是大学时那单纯的时光了。
公寓的钥匙始终没舍得摘下,只是同时还多了许多其他的,就好像她和染止墨之间,夹杂了太多,早已不是当初了。
虽是如此,既已到了楼下,上去看一眼也好。她走到房门前,将钥匙插入孔中,轻轻一转,锁开了。所幸,染止墨并没有换锁。他如今那样高的身份,大概早不在乎这样小的一套房子了吧。
拧开门进去,流年凭着记忆摸到开关,打开了灯。灯开的那一瞬,眼睛被刺痛,本能的用手挡住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阳台上那个人正用自己所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那是…
染止墨!
流年几乎想也来不及想,直接转身就要夺门而出,身后那人却快了她半步,先行上前锢住了她的腰,将她抵在了墙上。她试图挣扎,他用力压制。呼吸声交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她听到他在她耳旁用微颤的声音轻声问道:“流年,真的是你吗?”
她咬紧牙关忍了又忍,可是怎么也没能忍住,眼泪倏地就下来了。染止墨轻轻地吻上她的眼睛,那是他从前常做的动作。
昔日的情人,最经不起的便是这样的小动作,那里面的含义各自心里都清楚,从前的点滴仿佛还在眼前,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奋力想要推开他,他不许,她嘶声道:“放开我!”
他更紧地制住她,那么多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句:“流年,我很想你。”
一句话,足以抽走苏流年全身的力气。眼泪依然在流,她闭了眼,一字一句地道:“你凭什么?染止墨,你凭什么…”
染止墨,你可知,我现在所有的勇气只够让我不去恨你。
她靠在他的身上,鼻端萦绕着是熟悉的味道,从来没想过,今生今世,还有机会离他这么近。
时间仿佛静止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然而,就在这时,敲门声自门口传来。
很重的敲门声,持续了半分钟都没有停止,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流年和染止墨对视了一眼,面上是相似的疑惑。
也不知怎么了,流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门外的那个人也许会是程冉明。心里忐忑了起来,她不敢也不肯让别人,尤其是程冉明看到她和染止墨在一起的,两个小时之前,她还刚刚因为他让她再次见到了染止墨而和他发了火。
门被打了开,流年小心地向门外望去,还好,不是程冉明,只是一个走错了地方的醉汉,发现了不是自己的家,道了个歉就走了。
流年松了口气,虽然没有人来,但这个地方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从前的美好,到了今日早已变成了噩梦。既然决定分开,就不该再有纠缠,今天是她的错,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
整理好衣容,她止住了染止墨关门的动作,几秒钟的对视,彼此便已明了对方心中所想,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样,多余的话都不需要,也从来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他看着她离开,想留却不能。
流年出了门,头也不敢回,沿着楼梯向下走。身后迟迟没有传来关门的声音,她猜到他一定在看着她,鼻翼一酸,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逃似的出了楼门。
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可是她不敢哭,某一扇窗户前,他大概在默默地注视着她。她快步转过楼角,确定染止墨肯定看不见了,她渐渐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上哭了。
“苏流年。”男子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苏流年一顿,很快反应过来那声音来自于谁。
程冉明,他竟然还没走!
可是他还在这里干什么呢?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又何必再出现?
“苏流年,告诉我地址,我送你回去。”
他果然猜到这里并不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会告诉他真实的地址。心意已决,她沉默不语。
对方已有些恼了:“苏流年,你该明白,只要我想知道,在这座城市里,你的一个地址我很轻易的就可以得到!”
程氏的少总的能力她又怎么敢怀疑呢?只是她现在住的地方是伊落落的家啊,她不想让伊落落误会她和程冉明有什么。
她依然沉默。
程冉明最后的耐心被耗尽。苏流年听到脚步声响起,随即是关车门以及发动汽车的声音,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程冉明开车离去,然后缓缓地站起了身。
这个时间,出租车很少,苏流年站在路口等了许久才等到了一辆空车,可是当她和师傅说了地址以后,得到的回复却是“小姐,太远了,我要收活了,你换一辆车吧。”
从城东到城西,的确不近,大多数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出租车也等不到,苏流年一个人顺着路慢慢地向前走着。似乎是朝着去伊落落家的方向,可是那么远的距离,她很清楚自己坚持不到。
夜风很冷,她被吹的一连打了很多个喷嚏,路灯与霓虹灯光线交织,她一个人更显落寞。
走到十字路口前,她站住等红绿灯,却有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熟悉的黑色宝马越野车,车窗被摇下,程冉明看着她冷声命令道:“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