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听的绮罗说她没打算一直留乡下,倒是满意了几分,脸上带了笑道:“这才对,要知道以你的才情,乡下那些个光脚汉根本配不上你,所以,你日后要想嫁个相得的读书人,就得有个好的身份陪衬,这广源寺老方丈的赏识就是个极好的依仗,有了这个,旁人就会对你高看一眼,我们也就不愁寻不到个好人家了,你呀,到了寺里可的用心给人家做活。”
听的这些,说不感动还真是假的,绮罗知道大小姐这是真心为她了,其实就自己这个身份日后即使嫁个读书人,那也不会是个多好的,估计不是穷的就是潦倒的,也就名声上好听点罢了,按着她的意思那是绝对不会为了名声好听点就将自己给嫁了的,这些大小姐还真是多余担心了,可自己还不能辩。
绮罗估计大小姐也是想到了这些,才觉得去广源寺实在是好了,也对,有了广源寺这茬,自己这身份还真是上了个台阶,日后若是嫁给个酸儒,对方可不敢拿奴仆的话来羞她,遂笑道:“我知道小姐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不过我不想现在就去,还是等小姐大婚后再说吧。”因为绮罗没将广源寺想象的多么了不得,这迟些去的话便这么脱口而出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噗嗤”一声,大小姐乐了,很是点了点绮罗的脑袋,乐呵道:“你呀,你当你是谁,搁这拿乔呢,人家方丈大师看中你的手艺那是给你长脸,你倒好还等等再说,我可是给你说,若不是今年大师要在佛诞日给佛主做金身超度,你这还真是没机会去露这个脸。”
“啊!”绮罗被大小姐一通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觉啊了一声,瞧见小姐拿眼瞪她,忙红着脸道:“也确实是,听起来我可是讨便宜了,若是不听大师的召唤,确实有拿乔的嫌疑,可我实在是想等小姐嫁了后再走,不然怪遗憾的。”说完绮罗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大小姐知道绮罗有些呆性子,怕她执拗,遂直接道:“别等了,时间可是紧的很,老太太那里可是发话了,让你直接去寺里,不用等我离府后再走。”说完怕绮罗心里不好受,大小姐忙又道:“你只管安心,日后我们有见的时候,在一个,我同老太太提了,你这次提前出府,就算是契满了,所以身契我一并给你要来了,诺,你看。”说着大小姐将一直放在袖笼里的身契拿了出来,递给绮罗。
绮罗瞧着大小姐就这么轻松地将自己视若珍宝的卖身契放到了她眼前,绮罗的心里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眼里涩涩的,又彷如干干的。
大小姐瞧见她这样,忙又将卖身契往绮罗跟前推了推。大小姐如此,倒是让绮罗回了神。对于收回卖身契绮罗是半点不矫情,遂她微有些颤抖地接过了大小姐手中的身契,一遍遍地摩挲着,纷乱地想着,这就是困住了自己十几年的心病,如今好了,没了它,自己就是自由的,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战战兢兢。
大小姐看着激动的绮罗,也为她心酸,虽说自己是主子,不该赞同一个奴才下人对于能脱籍表现的这么高兴,可这人是绮罗就不同了,要知道,自打绮罗来到她身边同她一处玩耍一处识字一处学女红针黹开始,自己就慢慢地将她看成交好的朋友了。
大小姐想起当年老太太看出自己对绮罗过分的好,才执意将绮罗分给了弟弟,如今看来当初老太太的决定也是对的,不然此时让她怎么舍得放绮罗离开,不过这样慧秀的女子合该得个自由身,不然真是委屈了。
想到绮罗同自己的一番交情,大小姐拉住绮罗的手叹道:“也难怪你激动了,这些年为了珏哥儿你确实是受了委屈,得,你可别哭了,我见不得这么没出息的,我这还有更好的事没同你说呢,赶紧地稳稳神。”
绮罗知道自己能这么顺利地拿到身契定是大小姐的一番功劳,以为大小姐有什么要自己做的,忙抹了把脸,道:“行,小姐你说,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不含糊。”绮罗这话是真心的,日后大小姐还真是承了她的情。
绮罗的为人,大小姐还是信的,不觉笑道:“行了,你就算是不表决心,我有事自然还是会寻你的,得了,我也不同你绕了,这要同你说的是,为了你日后的前程,我同老太太说好了,索性府里直接对外说你不是卖身进府的,不过是早年老太太看着你喜庆,给我寻到玩伴,你看如何?可高兴?”
绮罗听的这话,不觉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有些呐呐地道:“还能这么干?我这不是奴契吗,人家可是不信的,别别,小姐可别为了我费那个神,再说了,我不觉的奴契有什么丢人的。”
大小姐知道绮罗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是活契的事,对于各种契约之间的不同不是太清楚,所以才会觉得这个事不可为,见她呆愣的样子,不觉又是好笑又是满意。
遂,大小姐笑着解释道:“想来有些官面上的规矩你是不知道,早年老太太怜惜你给你签的是活契,当然这也是你娘他们心里有你才要求的,这么一来,你的身契上不上官府的档就不重要了,当时老太太也就没给你上官府的档,所以,只要府里将身契毁了,你仍旧是个身家清白的良民。”说着大小姐指了指绮罗手中的身契。
这么简单就能还自己的清白良民身,绮罗也是知道的,甚至想过若是二房鲁妈妈和常梳子他们看她不顺眼想从中作梗的话,她就寻芸香帮忙,让她同她爹爹说说情,偷偷地消了她的奴籍,毕竟这事主子已经同意了的,只不过执行的时候变通一下罢了,哪里想到令她有些为难揪心的事,在此时居然就这么简单地摆平,如何能不令她激动难耐。
不过,知道大小姐是误会了她的不可思议,遂再多的心思,绮罗也得压下,不是她不信任大小姐,而是她不信任人性,她知道大小姐到底是主子,若是自己表现的太过笃定和激动,对彼此的感情肯定是个伤害,
遂,绮罗顺着大小姐的话,有些结巴地道:“这怎么说的,奴才就是奴才,还能直接变成清白身份的良民?说出去,谁也不信呀,知道我在国公府做丫头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凭嘴说人家就信的。”
绮罗这话也是对的,遂说着,她自己倒是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又道:“其实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多年没有国公府,我还不知过的什么日子呢,我这就好比人家学子在外求学,可是学了不少的好东西呢,对于能在府里做事,我是怎么感激也感激不过来的,小姐可别为我烦心了,日后若是谁看不上我,那我就不嫁人好了,回头反正有小姐靠。”
一听这话,大小姐不乐意了,遂恨声道:“呸,你个没羞没臊的,这说的什么话,还不嫁人,那个女子不嫁人了,这话赶紧给我打住,再说了,我说你是清白身份就是清白身份,日后你见了旁人自然给我挺直了腰杆,这官府可没你奴契的档,你在我们家也没做什么抛头露脸的事,说是当副小姐养着也不为过,比起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也是不差的。”
说完怕绮罗仍旧死脑经,大小姐又道:“你可千万别自贬,且我同老太太说了,你的身契毁了后,直接对外说就是没签身契,一直就是因为老太太喜欢怜惜你家贫带在身边解闷的,你可给我记好了,即使日后我们府里有哪个非得拿你说什么,你也是这话,我在老太太那里也垫了底的,你可不能拆我的台,不然我要同你急。”
绮罗知道大小姐这么说,是为了宽自己的心,至于老太太和大太太为什么也同意大小姐的说辞,此时绮罗也不愿多想,不管怎么说,这对自己是件好事就是了,虽说她并没觉得自己曾经为奴就低人一等了,可在这古代这种讲究出身的地方,大小姐这么做还真是给了她无上的底气。
得了好,绮罗可不会假意卖乖,遂笑着点头道:“嗯,小姐的好意绮罗定好好记着,绝对不会拆小姐的台,嗨,如今奴婢也是个自由身了,回头就去蕊珠她们几个小人跟前嘚瑟嘚瑟,让她们看不上我。”说完,绮罗故意扬了扬手中的身契。大小姐好笑地睨了眼绮罗,她知道绮罗这是说着玩,哪里真就嘚瑟了,如今照着绮罗的处境,还是离这些人远些为好,她可是知道,蕊珠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她娘大太太跟前已经不止一次地嘀咕过绮罗,亏得绮罗这些年来一直是个本分挑不出错的,不然依着她娘的性子,绮罗就别想安安分分地出府门了。想到这些,大小姐倒是敛了色,认真地看着绮罗道:“你呀!最是喜欢将心思藏起来,蕊珠寻你麻烦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还有你姨妈家的事,你也不说,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生分可见识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