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贺承和安郡王从驿站出来后,一路沿着西南方驶去,一路上都是阴雨连绵,等快到蜀地的时候,便发现沿途开始出现逃荒的。
起始只是三三两两的几个,不是他们的蜀地口音,贺承还误以为他们只是当地乞讨的。
吴大和赵二上前去问,逃荒者听到熟悉的口音,呆木的一张脸上出现了一点神彩,干裂的发白的嘴唇微微嗫嚅,看吴大和赵二的打扮,也不敢拉人家的衣裳,站在原地,摸着眼泪道:“完了,什么都完了!”
吴大和赵二顿时心头便不是滋味,将随手备着的干粮掏了出来,都分了,起初只有三两个,远些的,看见了,竟一哄而至!
将吴大和赵二围得水泄不通,二人将身上的银子都散了,那些人还一张口一个可怜的事迹。
吴大和赵二看着一*越来越多的人,急的心间冒火,无助地看着人群外的晋王爷,贺承沉默不语,这些衣衫褴褛的人竟是出自天府之国的蜀地,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便是一次洪水,竟损伤蜀地百姓至此。
安郡王见黎贺承不吱声,心里微微鄙夷了一下,哼道:“王兄,你莫不是起了恻隐之心,在皇家,最不该有的,便是恻隐之心了!”说着,也不理黎贺承的反应,对身边的护卫招呼了一声。
便见从安郡王后头出来两个气势汹汹的兵士,骑着马到吴大和赵二那边,挥着手中的辫子便朝难民群中抽去,一时哀嚎声顿起,其中一个士兵喝骂道:“走走走,别挡道!”
难民受了惊吓,顿时作鸟兽状四散。
吴大和赵二气的胸口起伏,对着挥着辫子的士兵骂道:“狗娘养的,你不是吃五谷的?”
两个兵士也不搭腔,驱赶走了难民,又骑着马回到了安郡王身后。
贺承皱了皱眉,对着吴大和赵二道:“别磨叽了,赶路吧!”
吴大和赵二喃喃几句,也不敢反驳,回了队伍。
一时尘土飞扬起,忽地贺承瞳孔骤缩,便听一声突兀的“吁”声,众人见晋王的坐骑嘶叫一声高高地扬起了蹄子,被晋王猛地勒住往后打退。
马蹄下的尘土一片飞扬,迷得周围的人都不由捂住了眼。
再睁开,便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子,约莫十岁,穿着一身破烂衣衫,裤子屁股后面都磨了一个大洞,显然逃荒期间,也没有针线缝补,吓得心肝儿颤地跪在晋王马下。
晋王冷冷地看着他。
这孩子头磕在地上,哭道:“贵人,求你救救我姊弟二人,小人日后愿意做牛做马,追随您一辈子!”
安郡王淡漠地看了一眼,提着缰绳便要走。
贺承抬了一下手,示意他慢一步,冷声问底下已然磕的前额流血的孩子,刚才围着吴大和赵二的人群中,并没有这个孩子,贺承眼角微微一撇,便见旁边的草丛里半躺着一个衣衫同样褴褛的女孩子,也是瘦骨嶙峋的模样。
对着后头的吴大和赵二道:“扛上马,带走!”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奔驰而去!
安郡王难以置信地看了那远去的背影一眼,对着吴大和赵二道:“呵,你家主子既是这番乐善好施,就该将府上的钱财全往蜀地搬才是,这么一个两个的,磕碜谁的眼呢!”
吴大和赵二先前得了安郡王的解围,也不好辩驳,低着头下马一人扛起了一个孩子在马上。
小男孩见自个姊姊也上了马,嘴角露了一丝甜甜的笑意,竟就昏在了吴大的马背上,小女孩揪着赵二的衣裳,瞪着一双惊怖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前头马背上的弟弟。
接下来一路,便是遇到难民,吴大和赵二也不敢再表示善意,只是会提点他们一句哪里有施粥的,往哪个方向走才对。
便是心有不忍,看着后头一*拖着跟上来的难民,吴大和赵二也都硬着头皮,抽着马背狂奔在官道上。
一对小姊弟,已经换了新的粗布衣裳,跟在后面储物的马车上,大的叫花花,小的叫二憨子,安郡王嫌弃太难听,给他改成了二舍。用了几日的小米粥和白面馒头,姊弟两个脸上都现了一点红晕。
众人问起才知道,这对小姊弟是龙凤胎,姊姊也才十一岁,爹娘都死在逃难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