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礼堂门口,刚从后台出来,那个……一下子找不到回寝室的路了。”
电话那头的付佳静笑了笑,道:“就知道你是个路痴,不用说出来了,开学到现在也不知道几回了。后面还有好多表演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唔……
牟再思沉吟了一下,问说:“现在是谁在演出啊?”
付佳静那头顿了顿,可能是回头看一下吧,不一会儿她便回头告诉牟再思:“好像是个叫姜澜的,要表演钢琴……”她的声音突然弱下去。
“付佳静?付佳静?喂你不要吓我啊……”
牟再思的深切呼唤戛然而止,付佳静惊喜的声音穿过手机震动她的鼓膜:“原来是蒋澜!不是姜澜!就是那个刚才跟你一起表演的那个蒋学长。啊啊啊,我站得比较远,看着很帅的样子啊。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不是,是英剧里的男主角!你刚才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怎么样啊……”
“近距离接触什么样啊……”牟再思不自觉地重复了付佳静的问题,随后眨了眨眼睛,回答道:“嗯,感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吧。”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传来付佳静的回答,原本喧闹的大礼堂似乎也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不,牟再思闭了闭眼睛,在心底纠正自己的错误。
不是沉寂,是宁静,是沉浸啊。
一刹那时间与宇宙洪荒似乎同静默,安安静静地,电话那头,钢琴声叮叮当当的敲击着传过来。
付佳静压低的声音传过来:“你要不要来?”
牟再思也压低了声音:“我怕我赶过来的时候这东西耶弹完了,这样吧,我们电话不要挂断,我再进来找你们。”
“欧凯!”付佳静爽快地回应。
“合作愉快!”
于是牟再思便举着电话,往刚才出来的那个门口走。
她走的脚步很慢,因为走得一急就有种亵渎了钢琴曲的感觉。
钢琴音叮叮当当的,像是星光落到湖面上溅开然后泛开一圈圈涟漪一样,夏夜,湖面是深沉的蓝黑色,在星夜下却通透得像是一块深色的水晶,一尾小舟摇曳着晃着,静悄悄地舀开湖水,荡漾开一阵阵水的波纹。
小船载着付佳静轻轻的声音:“现在蒋澜学长弹得这首歌……不是,是曲子,叫《六月船歌》。”
《六月船歌》。
牟再思无声地同时默念。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喜欢钢琴的样子。而且好像比她自己想象中的了解。
她以前并不懂这些东西,对于欧洲古典音乐,也是典型的不求甚解。她爸爸是语文老师,她从小也不过是在耳濡目染之下对一些古诗词近代诗歌稍微了解一下。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有味道,有种很儒雅很美丽的感觉,从来不曾深究,更遑论精通。
只是现下不知为什么又能准确地击中曲子的名字了。
整首曲子像是被透明的诗意浸过,将淡淡的哀伤埋得很浅。
这首曲子……大约还有两分钟左右吧……
不知何时牟再思停下了脚步。
电话那头的音乐突然断了。
牟再思的脚步跟着停下。她低头,看见手机屏幕已然熄灭,她以为是锁屏了,但几次按下解锁键都没有动静。她又按下开机键,屏幕顿时闪过重启的画面,手机右上角闪烁着电量不足的黄光,再下一秒,屏幕又回归黑暗。
这个曲子应该还有20多秒才对。
心下有些淡淡的遗憾。牟再思在心底无声轻叹了一下,加快脚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