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刚开春儿,春日里早晚温差大,也是冷得很,哪怕你捂着厚实的皮袄子,体质弱一点的,那也得被懂得浑身发抖,而屋内,炕洞里烧着干柴,劈了啪啦的响声,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这时候大概也就三四点钟的样子,可是农家人少有睡懒觉的,许诺穿越这里一个月,却也早习惯了这样的作息时间,也没法不习惯,这年月,地里种子撒进去却收不到足够的粮食,大锅饭又在今年被取消,再懒就真的要没饭吃了!
她一早起来生了火,把屋子里烧的暖暖的,拿起角落里的筐开了门,屋外的寒气闯入屋内,形成了一股子白雾,屋中正在穿衣的潘肖被凉气冷的打了激灵,昨个儿又输了一场精光的他立刻裂开嘴骂道:“大清早的你开什么门,成心想冻死我是不是!”
真是没有半点合心意!潘肖穿上鞋,耷拉着一张脸,脑海中不由的就想起镇上那个女学生……
许诺顿了顿,背着筐把门关上出去打猪草,她家养不起猪,这猪草是给富户打得,一筐猪草能换三个鸡蛋,她从早上三点到五点能打四筐猪草,一个月攒下来也是不少,也能有点额外的收入。
她如今到了这里,在自怨自艾也回不去,到什么时候许诺都觉得自己也不能荒废了活计,她手里总要有几个安身立命的钱,而这些鸡蛋,显然能帮她一把。
大郭屯太穷,土地贫瘠,前些年的大革命大变化又伤了屯里的元气,家家户户都没什么闲钱,最穷的人家只剩一条裤子,老少爷三辈,谁出门谁穿,也有那趁着别人倒霉他先富起来的,可是这种人,在那个年代里能发家致富,评的就是个没良心,谁也不能指望他接济,而许诺,她的家,属于屯里特别的贫困户。
怎么特别?
一间茅草房,一张大炕,吃饭见客做饭都在一个房间,这条件说不上好,可若是这家这些财产只属于一个女孩呢?
是的,许诺穿越来这里一个月,就通过原主的记忆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前主的父母都是因为过劳而死,原主磕磕绊绊过了一年,就跟村里的混混潘肖过到了一起去,没有手续也没有说法,顶多就算得上是搭伙过日子。
许诺跟着潘肖,以求庇护,免了被村里的流氓惦记,潘肖也有了女人开了荤。
许诺不是没想过靠自己过日子,又或者趁着今年恢复高考去参加考高摆脱现在这样的日子,可是就潘肖那样儿,这两种想法,很明显哪一个都不行,但许诺最近却又发现潘肖似乎有些不同……
许诺一边割猪草一边叹气,她想,潘肖的不对劲对于自己是不是一个机会呢?逃离潘肖的机会。
许诺来回给村里的富户送了四次猪草,富户家姓刘,刘家早前也是贫下中农,可人家祖上积德,那些年的大变动,令刘家夫妇都当上了村干部,不贪不贪,利用自己手里的职权,一家子的生活也颇为富贵了。
刘家夫妇只得一男一女,男孩和潘肖同岁,十九,女孩跟许诺同岁,十四,叫刘巧月,说起来,刘巧月和许诺还是同一天出生的,然而命却差了天地之间。
刘巧月的父母都是村里的干部,当然,如今刘巧月的父亲已经退了下来,很低调,而刘巧月的母亲依旧是村里的妇女主任。
这次许诺送猪草赶巧是刘家,而见许诺的人是刘巧月,她背着军绿色的书包,穿着干净的一身军绿色衣服,她这身打扮明显是要去上学的,刘巧月今年已经快初中毕业了,在上了高中还能考大学,许诺对于她能有这样的条件很羡慕。
刘巧月见许诺一早上先后割了四筐猪草,觉得她干的太慢了,又心疼自家的鸡蛋,就对许诺说:“你再多割几筐呗!”
这四筐猪草就够三头猪吃一顿的了,眼见着天也不早了,许诺想了想没答应:“生产队还有活要做,今天是不能割猪草了,巧月,你把今天的鸡蛋给我呗,我都算好了,一共十二个!”
刘巧月一听要十二个鸡蛋,心疼的要命,但这是家里给她父母讲好的又不能不给,想了想,刘巧月回屋去给许诺拿了五个鸡蛋,塞到她手里:“什么十二个鸡蛋啊!一筐猪草顶多给你一个鸡蛋,啂,看在你辛苦的份儿上,我多给你一个!”
刘巧月因为常年上学,皮肤白皙,说话也柔柔弱弱的,但这声音听在许诺耳朵里,可不是那么美好了。
“巧月你这是什么意思?”许诺还是笑,但笑的有几分牵强,虽然觉得刘巧月年纪小,心里却也不高兴,这年头鸡蛋是好东西,她也是靠自己的劳动赚来的,再说明明讲好的一筐猪草三个鸡蛋还想反悔,还送她一个鸡蛋,怎么寻思说的呢!
“啥什么意思?你不是要鸡蛋吗?我都给你了啊!咋?还想赖在我家吃饭呐?就几筐猪草这可不包饭!”
刘巧月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子,她也不是不紧张,毕竟才十四岁的姑娘,在贪小便宜,道理还是懂一些的,刘巧月平日里也不这样,但面对许诺,她就不自觉的变成了这样。
谁让……村里人都夸许诺能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