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路天在的时候,路爵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他走了,路爵却更睡不着了。
手机放在枕边,一直亮着没关,他在等大东的消息。怕就是怕又像是今天一样,路天出事儿的时候,他却不能及时醒来。
江恒给路天找的地方是一个治疗自闭儿童的医院,他说,让路天跟那些自闭儿童住在一起,就不会显得他那么不正常了。
“不正常”这仨字儿从江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在路爵脑海里跳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感觉有点心酸。
跟所有人一样,就算是正常吗。
路爵打心里认为,路天跟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这些都可以教他的,他会长大,所以不怕,慢慢来。
刘顺的事没有解决,他还不能跟着一起走。
而江恒口中那个自闭儿童治疗所,是他一个朋友开的,在那里路天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也不用担心身份会暴露。
计划乍一听特别完美,几乎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可是路爵心里却总觉得不怎么踏实。
江恒说他这是反应过度了。
路爵当时以过来人的口吻,反驳了他一句:“你没养过孩子,你不懂啊。”
江恒温润的笑了笑:“你,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改变悄无声息,路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最喜欢哼的一句歌词就是“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之前对于两个人的生活简直无法想象,就更别提和别人组成家庭,携手共度余生了。
所以,他的床伴一直都不固定,在感情世界里也从没认真过。
他跟路天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但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
听见他这感想,江恒当时笑了笑说:“所以,你对,小、小天的,喜欢,是那种,对小、小猫小狗,的吗?”
路爵没细想,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没法知道,这路天毕竟不是小猫小狗对吧。
那一夜他睡得恍恍惚惚,又做了那个相似的梦。
视网膜传来一阵刺痛,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面前的一片猩红。
黑夜潮水一样吞噬了四周的景物,混沌的雾气中,传来一阵阵血腥的味道。
一个男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中,还时不时冲他露出微笑。
路爵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但却只是徒劳。
大脑突然传来尖锐的嗡鸣,他痛苦的弯下腰捂着头部,再睁开眼的时候,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冰冷的手枪。54式,铁黑色。
路爵毫不犹豫的举起枪,把漆黑的枪口对准了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
——嘣。
鲜血迸溅,开出一朵朵颜色妖冶的罂粟。
他杀了那个男人。
枕着被冷汗浸透的羽绒枕醒来,路爵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痛欲裂。
睁开眼看到头顶的天花板,犹豫了一下还是起了床。
走到洗手间洗漱的时候,路爵从镜子里看到一张略带疲惫的脸,一张帅了整整四七二十八年的脸。
挺拔的鼻梁跟眉宇形成深深的沟壑,剑眉斜飞入鬓,凭添一股英气,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路爵对着镜子漫不经心的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