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成长环境的关系,华音对很多事情想来是能避则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想招惹麻烦。从她和李秋狄交往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么胆小,一会害怕华珍珍,一会害怕蒋少玄,连李秋狄的想法她都考虑进去了,就从来没想过为自己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爱一回。
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性子,所以现在,面对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她开始回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竟然把一个敌国的大将军给捡了回家。
小谢一向是她说什么他做什么,所以显然,她也不能怪他把这个季连城背了回来,毕竟决定是她下的。但是她又实在很苦恼,如果让别人发现了,恐怕她在玳望城就不太好立足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办法了。
“小谢,你不是说他伤得很重吗?要不干脆放他自生自灭吧。”
其时,小谢正提着一瓶金疮药朝那男人胸口上的伤口洒,闻言手抖了下,半瓶金疮药都没倒对地方。他心痛地直咧嘴,取了根羽毛,将溢出来的药又拨回伤口上,然后才将白纱布包了上去,认真道:“你还说我狠心,你比我更狠!”
华音急道:“你没听见他说什么吗?他是南疆大将军,敌国大将,我们救了他,一个不小心是要把命搭上去的。”
小谢不紧不慢地替他包扎:“医者父母心,我家公子从前教我的是,不管病人是什么身份,当医生的只管治病。”
“你们公子那么心善,转个头就把我害得家破人亡。”华音抱着手恨恨道。
小谢反驳:“那我们公子也治好了你的脸,还让你和李公子心心相印了。”
“然后又把我们拆散了!”华音又顶了回去。
两人似乎是憋了太久,你一言我一句地针锋相对,浑然没发现病榻上的人已经苏醒,还用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们俩吵架。
半晌,华音无意一瞥季连城,顿时被吓了一跳,问:“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季连城浑身疲软地躺在那,环顾了下四周,见这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民居,雕花窗外一片黑暗,屋里燃着明亮的烛光,心下稍安,才回答了华音的话:“从你们开始为那个闵大夫吵架的时候开始醒的。”
华音差点就想上去掐他脖子,念着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才勉强控制住脾气,让小谢先看着他,自己则去厨房弄吃的。
回来之后就一直忙到现在,肚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她煮了一锅粥,炒了几个小菜,先给阿蒙弄了一份,让她在房间里吃,然后才去喊小谢。
一推开门,才想起来,现在还多了一个人,顺口就问了句:“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高尚的情操一发挥起来,简直是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小谢看着她发笑,好像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自然,季连城病成这样是没有什么气力和他们同桌吃饭的,但是他又点头说饿,于是华音再次弄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她竟然端着一碗粥来到他的床前,替他吹凉然后喂他吃。
她最近是照顾阿蒙多了,所以母性情怀泛滥了吗?一定是!
今天在山坡上救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现在被小谢打理过后,才恢复了一些相貌。华音一边喂他吃东西,一边打量他。南疆人普遍有的深邃眼眶,直挺的鼻子,小麦色的皮肤,还有阳刚的面庞,总体来说,不难看,甚至要算得上英俊一类的。
可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嫌弃他的心情。收留他在家里就像收留了朝廷通缉犯一样,她可不想哪天醒来再次被官兵抓走,送上断头台。
“你昏倒之前,说你姓季?”华音试着打开话匣子。
“你可以叫我连城。”他说,眼神投在她脸上,看着她轻微撅起的双唇里呼出一口气,吹在他即将要入口的粥上面,眉头忽然深深地皱了一下。
华音觉察不到他的心思,她只想着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坦白说,我其实不想救你回来的,但是我身边那个小谢大夫,他特别多事,而且不太经脑子。他不知道我们和南疆是什么关系,只想着要救人。你也知道,我们是小老百姓,背后无权无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