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过药水的茶壶自然不能再用来煮茶,不过混合了药水味道的白水也不至于无法入口,多喝一些还能提高身体的抵抗力。【首发】蒂雅娜放下茶杯,从盘子里捏起一块饼干,小口慢慢嚼碎。
无论动作再怎样优雅,也改变不了干净食物越来越少的现状。少女竖起耳朵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纠结了片刻,还是把手指放进嘴里,将残余的饼干渣和油脂吸允干净,然后端起盘子,面无表情地舔了下去。
虽然说不可能有人看见,但还是觉得很羞耻……蒂雅娜红着脸在心中发出悲鸣,自从离开天空城之后,自己似乎已经离淑女的标准越来越远。假如让那些大小姐知道自己现在不得不从死人堆里寻找食物的行为,恐怕会当场翻白眼晕倒在地。
天色渐晚,随着阳光的离开,盘旋在城市中的阴寒之气越发浓厚,窗户的缝隙传来呜呜的风声,如同厉鬼哭嚎一般。虽然没有必要,蒂雅娜还是再次谨慎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
手中的樱桃木法杖“爱心”上裂开了好几道可怕的疤痕,几乎马上就要破碎。蒂雅娜不知道这柄法杖还能使用多久,但她希望“爱心”能陪自己撑到最后一刻。
两张法术卷轴,【火花喷射】与【奥术飞弹】,是从死人身上扒出来的宝贝,它们的原主人没能准备一个抵抗病魔的法术,和其他人一样死在烂泥堆里。
一枚附魔的白银坠饰,可以抵抗恶毒的诅咒,不过现在也黯淡了许多。这还是少女后来在地摊上买来,自己临时加工的劣质产品。
两小瓶浓缩的抗毒药剂,这还要感谢那个少年猎手带来的安神草。拜访本城的领主没有得到任何帮助,没想到还会有意外的惊喜。凭借着这个,少女对晚上的行动增加了不少的信心和勇气。
离开天空城来到北境至今已有一百余天,曾几何时的少女还是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高贵的血脉、出色的天赋、倾城的美貌……无数种光环环绕在她身上,她的世界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阴暗,仿佛童话。
而现在,蒂雅娜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流浪的野猫,她独自行走在黑夜里,一次次经历生死的考验,失去了娇贵和软弱的资格,甚至连道德观与羞耻心也主动抛弃。不过这同样也激发了她的野性,磨砺了她的爪子与牙齿。
柔和的月光洒在街道上,转而变得冷冽。没有声音,没有灯火,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一片死寂。蒂雅娜披着黑色的斗篷穿过小巷,无声无息。
少女害怕黑暗,小时候睡觉都要叫人在床边点燃蜡烛。而现在她已经学会借助黑暗的保护,即使明知道无人窥视,她也始终谨慎地藏匿于阴影之中。
操纵光芒的魔法师却要依赖黑暗,这听上去似乎有些讽刺,不过当蒂雅娜学会适应黑暗之后,她才逐渐理解导师常说的一句谚语:
光与影相生相伴。
隐约听到前方街口传来细微的声音,蒂雅娜停下脚步,藏到墙边慢慢探出头去。
街道上站立着几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他们歪着脑袋,拖动着蹒跚的脚步,围绕着一块被清理出来的空旷地面。在那里,有一个带着古怪尖顶帽的黑袍男子,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知道画些什么。
蒂雅娜眯起眼睛,脸色微寒。那个家伙正是她寻找的目标——诅咒教徒。
这些头顶尖帽子的鬼祟家伙大都是心理扭曲的精神病患者,他们崇拜邪神,对于一切秩序社会都无比痛恨,渴望毁灭与混乱。
虽然并非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但这些诅咒教徒像看到粪便的苍蝇一样被吸引过来。他们在每一座受灾的城市里兴风作浪,让疫病的蔓延加快,直至无法控制。
阴差阳错之下,蒂雅娜在到达北境的第一天就与这些诅咒教徒打上了交道。当她追踪着罪恶的痕迹来到这座城市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家族护卫。
不仅仅是护卫,还有身边太多太多的人,少女不愿想起那些黑色的回忆,只能将悲伤化作执着的动力,至于生死她早已不放在心上。
蒂雅娜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破损的法杖。她在白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有些蹊跷。诅咒教徒往往会在瘟疫过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通常他们都会清理出一块地方用来构建神秘法阵,这种痕迹很容易被有心人发现。
四周魔力的流动开始出现节奏性的波动,那个诅咒教徒应该刚刚将法阵构建完成,按照蒂雅娜以前的经验,他们通常要等到午夜时分才会开始进行仪式。在那之前,他们要将精神力投入到法阵中逐渐提升运行效率,因此无暇他顾。
暗中默念起咒语的音阶,魔力汇聚到法杖中,又在破碎的疤痕处慢慢流失。残破的法杖微微颤抖,热得烫手,但为了魔法的增幅效果蒂雅娜只能凑活着用。
趴在地上的诅咒教徒若有所感,抬起头来,两只猩红色的眼睛看向蒂雅娜藏身的街角。迎接他目光的,是一道破空而来的光。
光箭划破黑暗,一瞬间将整条街道点亮。负责守卫的僵尸被惊动了,但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阻挡的动作,光箭在半途中微微偏折了一下,如蛇一般灵巧地从僵尸身边擦肩而过,准确地轰击在诅咒教徒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