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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源阁与杜蘅院比邻,是林珑随师父上山前住的院子。
林珑随师父隐居于凌霄山庄整整四年。其间思源阁四个大丫鬟里有三个都因到了年纪被史姨娘放出府去嫁了人,翠珠成了如今院子里唯一剩下来的服侍过林珑的老人儿。
她如今已到了花信之年,却迟迟不肯出府,只因四年前林珑交到她手上的那个巴掌大的锦盒。
现在林珑提前出关,翠珠心中一轻,想着总算不负小姐所托,可以交差了。
可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林珑打从离开凌霄山庄到现在连一口热茶也不曾喝上过,又哪有功夫顾及思源阁的下人。
翠珠等了一天,想着终于盼到林珑出了关,她手中紧紧握着那锦盒,恭敬立在思源阁正房门外,想着完璧归赵,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眼巴巴望着林珑从杜蘅院出来,翠珠一声“小姐”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却看到林珑提着剑如一阵风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并未朝思源阁靠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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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踏着月光,她回到了坐落于珞珈山巅的凌霄山庄。
简陋的小院木门紧锁,她不敢擅闯,只得跪在门前,沉声道了一句:“徒儿林珑,求见师父。”
话音落下,如石沉大海,庄子里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回应。
林珑却丝毫不敢怠慢,挺直了脊背,跪在原处,等待师父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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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书房里,林崇手中拿着本兵书,斜靠在太师椅上,听着项明娓娓道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把人放了?”听到最后,林崇沉声问了一句。
项明应了声是,补充道:“又让魏明派人盯着,确保绝不再踏入襄阳城半步。”
林崇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便由她吧。只要不再回来挑事便是。”
说罢,想到白天与新郎官见面的一幕,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摇头道:“这丫头,行事越来越跋扈了,竟然把人花轿给砸了。”
项明一向沉稳,又是林崇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从听说林珑用这种方式逼男方退婚开始,他便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此刻听王爷提起,索性试探道:“王爷,这位西晋王世子来头不小,此次愿意迎娶二小姐,已经算是屈尊纡贵了,又是不远千里亲自前来迎亲,更是诚意十足。大小姐却这样把人赶回去,就算他们此刻没有发现,可若是回去命人仔细查起来,知道是我们设计陷害……虽说以王爷的实力,那西晋王就算真的迁怒于我们,甚至一气之下领兵打了过来,也必定不是王爷的对手。可这件事毕竟是我们理亏在先,这样与人结了怨……”
林崇抬手打断了项明:“我明白你的意思。本王这一生树敌无数,只是这位世子,不在此列。”
项明闻言困惑道:“王爷此话怎讲?”
林崇笑笑:“林琇成亲,我老早就放出了话去,现在满城皆知今日是王府的喜日,你觉得,会有哪个冤大头有胆子公然在城里砸本王的花轿?就算真有那不怕死的来搅局,这里是我林崇的地界,如果没有我的默许,又有何人有能力动那位世子的人?”
经此提点,项明恍然。
魏康的人,得手太容易了些,得手之后,又逃得太干净了。
这个局,布置得太仓促,稍一推敲,就不难猜出楚王府必定参与其中。
联想到今日早些时候那位世子来府上给王爷赔罪时落魄的样子,项明不禁背心冒汗,问题就脱口而出:“如此说来,那位世子……莫非早就有所察觉?”
林崇点头,意味深长地道:“西晋王的这个儿子,是个聪明人。本王当初选中了他,果然没有看错。只可惜我那不肖女没有这个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