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久久的寂静。
久到柳珣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时,窗棂处传来松动,片刻后窗户被无声的推开,柳珣到嗓子眼的尖叫在看清从窗户伸进来人的脸孔后又泄去,一惊一乍,骤然放松,背后就浮现一层冷汗。
失神瘫坐在床上,平复心情。
“我吓到你了?”来人问。
柳珣没好气的瞪他,“杨大人好好的刑部侍郎不做,深夜来做这入室的梁上君子,真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杨峤也不接这话,利落的从窗口跳进来,没有扫到窗几上的梅瓶,落地时也轻巧的不曾挪动榻上的坐垫。
“挚友上门,你倒是给个笑脸。”杨峤说,“你去我那,不管何时,我可曾对你轻慢?”
“嘿呀。”柳珣嗤笑,“这可是让我见到了活的倒打一耙。”
柳珣立眉,“含章兄若是依礼来我家中,无论何时我必倒履相接。这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而来,我没让人用棍子来赶你,就是存着保全你脸面。你既无礼,我自无礼。”
“不要这么生气。”杨峤做个讨饶的手势说,“我只是见今晚月亮很好,一时睡不着,想着和怀玉在山中赏月的情形,就情不自禁的走来了。”
柳珣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明晃晃做着登徒子事说着登徒子话却又一本正经好似在说正事的杨峤,感觉心中关于他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若是要邀我赏月,正经下帖子就是,这么悄没声息的过来,实在有辱斯文。”柳珣皱眉摇头说。
“我便是下帖子,怀玉日后还会来吗?”杨峤说,他轻笑,好似看穿了柳珣的言不由衷。“怀玉还会来我府上?可还会与我把臂同游?可还愿与我秉灯夜烛,抵足而眠?”
柳珣被问的身子一抖,再看向杨峤时眼神里就有了些许委屈,“世人推崇,君子之交淡如水,含章兄有些着相了。”
“那若是我,不只是想和你君子之交淡如水呢?”杨峤问他。
烛火中,他拥被坐在床上,白色的绸缎内衣贴着他的身体,无端让人觉得单薄,心疼。头发披散,面白如瓷,越发衬得眼角那抹委屈的红,惊心动魄。
杨峤无声上前,居高临下,“我不想和你君子之交,怎么办?”
柳珣鼓嘴,“那就小人之交甘若醴嘛。不论学术抱负,不谈风月,只是酒肉朋友。”
“你只想这样吗?”杨峤问。
柳珣不再说话,短暂沉默后,杨峤还是往后一退,“今晚月亮真的很美,你等会若睡不着记得赏月,也不枉费它今天这么美。”
柳珣抬头看他,你要走了吗?你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真的只是来提醒我赏月吗?
杨峤突然低头,张嘴擒住柳珣的嘴唇,柳珣呆愣的仰着头任由轻薄,杨峤本来想一触即离的,到底舍不得那柔弹的口感,研磨一阵,最后还轻咬下嘴皮才离开。
“你,你,你。”柳珣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当是最后一次,给我留给念想。”杨峤温柔笑说,“柳大人。”
杨峤依旧身轻如燕的翻窗走了,留下柳珣一个人坐在床上,这下是真的睡不着,杨峤走的时候体贴的把窗户关上了。
一直呆坐到快黎明时柳珣才回过神来,这个骗子,登徒子,还说是想来和他一起赏月,真赏月的话走的时候为什么把窗户关上,难道还让他下去打开窗户再赏月吗?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气的柳珣坐不住了,冲到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张纸杨峤深夜扰民卑鄙无耻,得得儿揉着眼睛过来看少爷醒了没,就被柳珣精神的迎头塞入一封信,“给我送到杨峤那去。”
“少爷,要不要等回信?”得得儿问。
“不等。”柳珣说,打个哈欠,现在才觉出困来,“今日不去衙门,你去送信的时候顺便给我告个假。”
柳琅邀柳珣去家里赴约,上次税银案虽说结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明面的部分结了,底下的暗流涌动从未明了,反而更加汹涌。至今太子还闭宫读书呢,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臣各怀心思,都在猜圣人是否有换储之心。
税银案最后损失最严重的竟然是兵部,闹出边军监守自盗的事,从上到下都挨了瓜落,那幕后之人原本把柳琅破格提进兵部,就是想不管威逼利诱,都让柳珣轻轻放下。
结果柳珣没松手,兵部折了大半人手,这柳琅自然可有可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