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祥将那女子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手端起茶杯却是不往嘴边送,而是看向那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脸色别那么难看啊,我不过是说了句外面传来的话,你何必这么大动静?我瞧着你这位夫人样貌也是不差的,做事也有几分贵气,难不成还是装出来的?不能够的把?这要是从青楼里的姑娘往大户人家的夫人转变这得是多难的事情啊,有句话就说是万变不离其宗,你说这不是没道理的事情吗?那你这位夫人的天赋可真是高的很了。”
这人唤作陈来,和老朱家稍稍沾亲带故,当初是他的祖上会做人,这才有了今儿的荣华富贵,不过若是细细说起来,朱家便是不管也不会落的什么不好,但是让人最无奈的事情就是当初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听说你发达的时候赶紧追过来,就算不怎么熟悉,但是有那层关系在,你倒是别想躲个清净的,当时的皇上是个受不得麻烦的人,便给他们在京城留了个落脚的地儿,谁知道这么多年之后,人家打着皇亲国戚的旗号,居然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过最繁华的日子可算是过去了,只留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成天的祸害家里存着的那点家财,不是请人大吃大喝,就是花天酒地,倒是跟着这个从青楼里出来的女人说起什么正儿八经地情了,让人听着觉得好笑不已。
陈来听罢这样的话心里也是将朱祥狠骂了一通,都说骂人不揭短的,他这样一次一次的提着自己夫人的出身算是几个意思?要不是自己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人,不然肯定不能放过这个人,一定要他在自己的面前跪下给自己磕头喊大爷才成,但是现在却也只能扯出笑脸,赔笑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两口子好好的过日子到底是碍着谁的眼了,让他这么的编排我们,我们可真是冤枉的很啊。二皇子,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吩咐,让手底下的人过来传个话就成,我直接去见您不久行了?哪能劳烦您到我这粗鄙的府上来?实在是太过委屈您了。”
朱祥摸着下巴点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不对,我头上又没长角,做什么总是让人跟孙子似的在我面前说好话,我可摆不出那么大的架子来,我瞧着你这府邸可真是气派的很,我在外面置办个宅子,稍稍能看些,母后就让身边的太监过来敲打我,这种苦头可真是惨的很,以至于我都不敢在外面胡乱置办。母后常说,全天下的老百姓日子都过得艰难,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想朝廷能给他们好日子过,你这样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要说起来,我那六弟,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掌权人了罢?你瞧他除了宫里的住处,他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听了保管觉得丢人,你说堂堂的皇子殿下蹭住在媳妇家的宅子里,看看人家,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抓他的把柄,他现在身边有个会赚钱的媳妇,人家媳妇聪明的紧,还知道为了自己相公在外面的名声要把名声给经营好了,为民做好事,这事情就算是咱们都自愧不如啊。”
陈来倒是真不明白这位二皇子殿下来找自己是做什么的,让自己疼爱的这位夫人离开,笑道:“您说的在理,我也觉得这样做不合适,可是这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小的也不敢随意更改,如果要是让我那死去的父亲知道我就是这么给他守着这个摊子的,怕是得气得从地底下跳起来打我。”
朱祥其实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说他这人好招摇,就怕老朱家在外面不被人说似的,可劲的作,言官顾忌着他和皇家的关系自然不敢往重了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是让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给逮着话头,一个劲地编排?这京城里这么胡作非为的人真的是海了去,可是今儿他偏就抓着这么个人不妨了,总得想着法子折腾折腾他,让梁夫人给出了气,自己往后的事情才能更好办一点,不然说到底这日子最难过的还是自个儿。
“你这是迂腐,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没数?非得人把话说的透彻了才明白?你要以大局为重,如果你要是在这么着迷不误下去,到时候那些穷苦的百姓追上门来找你讨吃的,可别京城里没人会管这个事,而且若是给皇上知道了,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罢。现在不管你做什么事情都得向着朝廷,向着百姓,自然不能只顾着你自己,若是时间长了自私自利惯了,别说到时候发生什么,我站在你身边,我这个皇子也总该管管罢?”
谁知道这会儿陈来的管家还真的从外面跑进来,焦急地说府门前来了些赶不走的要饭的,说是陈大人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在,更是在外面说自己就不差银子,既然如此,倒不如发发善心将这些不缺的东西或是剩下来的一口赏给他们,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他们是大齐的子民,总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饿死罢?
陈来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了大把的冷汗,这些混账东西怎么这么不识相,偏生在整个时候闯到他的府上,还不巧给二皇子给撞上了,这要是换做平时,他早说一句话让那些下人将人全给打发走了,现在可倒是好,连躲都没个地方躲,眼看着二皇子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他拒绝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得点头道:“殿下您说的这番话可真是把小的给点醒了,百姓的利益为重,小的这就让人去备些饭菜让这些人吃个饱。”
那管家倒是个没眼色地,当即开口和陈来说:“这……老爷,这可得花不少银子,夫人那里能同意吗?平日里奴才就是依着您的吩咐去做个什么事情,都得被抓着问半天,奴才实在是不敢和夫人说啊。”
朱祥忍不住笑起来,叹口气说道:“说到底陈来,你这个老爷挡的还是这么憋屈的啊,家里的大事连你自己都做不了主,全是被你那个夫人拿捏着啊,如果往后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情,你这位夫人要是不管你,没法子和你共患难,只怕是得卷着家财跑了,你说这全京城的人得怎么看你?恩?别的不说,就说你的那些个兄弟,表面上和你楚着好,谁知道私底下是怎么看你的?恩?”
陈来顺着朱祥的话忍不住想了想,冲着朱祥笑了笑,转身看着那管家训斥道:“怕她做什么?往后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做就是了,我让她管着是她的造化,但是她要是不识抬举想要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别怪我让她怎么上来的怎么摔下去,爷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我告诉你,你现在赶紧照着我的意思去办。”
等将管家赶走了,陈来才顺着朱祥的话说道:“虽说我觉得我家那个虽然看的钱才重了些,却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您也知道,她还得感激着我,没我她能过上这种快活的日子?人啊,总得感恩图报,不然谁会认你不是?不过您既然说了,我也听在心坎里的,总该是防范与未然,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这不还得感谢您对我的恩情吗?”
朱祥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无比的厌恶,顺着梁夫人的模样其实不难看出她的妹妹是痕等的姿色,可是谁能想到这样让时间男人都觉得赞叹的姿色,却是被眼前这个禽兽给祸害掉了性命?也怨不得梁夫人会有那么大的怒气,他虽然不指望这梁夫人能因为这件事情就对她改观,但总归还是有那么点希望的,万一她一个高兴,就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呢?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干劲十足,对未来的日子充满着期待,或许这就是六弟天天能那么高兴的原因罢?因为随时惦记着自己想念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会觉得慌乱,反而能够沉下心来细细的想法子去解决,若是有个贤内助说不定还能帮着自己好好的想一想,梳理一下让事情变得更加容易解决,这真是天下间最让人幸福的生活了,当初总是想不明白,仗着自己的富贵身份成天花天酒地,最后得到了什么?反倒是什么也没有得到,最后落得个这样的境地,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这事情对他来说怎么能够不窝火?可是没办法,祸总是自己闯出来的,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他现在从不想那个将在不久之后会和自己成为正经夫妻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本能的生厌,他总觉得那个女人不简单,可是查出来的消息总是没什么用,反倒让人急得很窝火,既然没个方向,索性也就不去在意了,直接将事情抛在一边去忙别的事情了。
浑浑噩噩之后,才发觉还是清醒着追逐自己喜欢的人最好,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必像当初那样当即心里就阴了,反而像是永远被那个人给照亮了路,这种感觉真的很是莫名其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心里反倒像是渗出了蜜一般,对未来的日子总是充满了期待。
朱祥正了正脸色,还是将事情划到旧事情上来,陈来的脸色倒是没那么好看了,强扯出一抹笑说道:“您怎么还在这个事情上抓着不放?男人三妻四妾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还有的妻妾成群,我不过就是宠了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她就不依不饶的,恨不得闹得天下大乱,而且还处处想法子折磨人,不管我怎么和她好好的说,她完全听不进去,您说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惹不起躲得起罢?可是谁知道这人想不开,居然寻了短见,我也是委屈的很啊。本就是家家都可能发生的一件事情,她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这张脸算是丢的一干二净,好长一段时间在别人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人们见着我就指指点点说我是个逼死自己娘子的恶毒人,苍天可见啊,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人们总是随心所欲的往人的脑袋上扣帽子,从不管你能不能受得了。”
朱祥点点头,而后抿嘴说道:“但是外面的人这话也没说错,毕竟你那位来路不正,别人笑话两句又怎么了?你说你放着正经的娘子不疼,偏偏和一个青楼出身的说什么情呀爱的,你也不嫌弃臊得慌。老话可是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彪子无情戏子无义,都是人手里的玩物,你要是动了真的心思,那吃亏的可只有你了。说实话,你也别想着蒙我,我既然和你来说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对你的正室夫人做了什么事情?你别把任何人想的太简单了。”
陈来顺着他的话也回到问题的最开始,这一次两人算是惯熟了,倒也不打什么马虎眼,也不说什么客气的话了,当即问道:“您来这里来到底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啊,您这样兜圈子,小的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朱祥点点头,这才将自己的来意给说明白了,笑道:“其实我就是为了你那位正室夫人来的,你是不是觉得她的那位姐姐家中没什么权势,你就可以随意的欺负人家?就我所知道,你将人家的妹妹逼死后,反倒是恶人先告状,说人家的妹子不守妇道,成天做些不规矩的事情,嫌弃人家管着你花银子,去外面喝花酒,难不成你觉得这是什么有理的事情?你摆出那副天下谁都不怕的样子,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会脸红吗?嗯?”
陈来张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真可谓是精彩的很,良久才挤出一句话:“瞧您说的,我哪有……”
“怎么没有?你现在倒是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的,成天只想着和你养的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鬼混,瞧瞧你这模样,虽说我是比你年轻了些,按理说我也管不到你头上来,但是谁让我的未来丈母娘是那位梁夫人?为了能娶到她的女儿,我只能用你来动刀子,也好让她对我满意些你说不是?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恶事了,也总该得点报应,也好让人家看着心里舒坦些。毕竟你这事情要是细细计较起来,还真是轮不到你辩驳的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你照旧是个理亏的。解决事情有多种方法,你居然能将一条命给逼死,人们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你可倒是好的很,将这上百年的时间视作粪土。我也打听过了,人家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好端端的闺女被你这个衣冠禽兽给害了,换了我我也不能饶你,所以这件事情,咱们得好好的算计算计。”
陈来越听额头上的汗水越多,他实在莫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存得是什么心思,就算他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可是也轮不到他来插手自己的事情罢?就连皇上在听到官员们家里闹事情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躲着,生怕这等麻烦事情真的追到自己头上来,这位二皇子倒是好,自己端着架子往上凑,还摆出一副正义凌然的气势,自己先前才做过丢人的事情,这会儿倒是装什么正经人?看着怪让人难受的,他怎么不自己扪心自问一下,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有这么一张脸面和他来说这回事吗?不过站在高处的人,怎么能看到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他以为他一辈子都能站在那个位置吆五喝六?也不过就是能得意这几年,等皇帝两腿一登,这天下还不知道姓什么,到时候谁还会在意这个人?人都是现实的狠的,先熬过这一阵子去,等到了将来这个天下的皇帝换了人坐的时候,这位得意不止的皇子那天再也笑不出来的时候,他必然要将这一切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也好让他自己也清楚着,他当初的不可一世到头来给他自己招惹了多大的麻烦。
陈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可那总是发生了的事情,没有任何办法挽回啊,您瞅瞅这样成不?他们肯定不愿意再见到我这么个人了,我寻思着让人给送些好东西过去,金银翡翠首饰不会短缺,虽说不算什么,可到底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些,您看?”
朱祥摇摇头,一脸不同意,咧开嘴笑道:“那哪成啊,连你自己都说了没什么诚意,要是给人家看到了还以为我和你是一丘之貉,你说我能这么干?铁定不能啊。所以我今儿来也就顺便送你个礼,也好让你心里也清楚些,别糊里糊涂当人嘴里的笑话了,说来这也许就是你的报应罢,不然也不能给你遇上这样的事情。”
陈来不甚明白的说:“这是怎么了?我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祥抿嘴笑道:“你等等,我让人给你带个人过来,你认认也就知道了,看你这么苛待别人为了的人像话吗?”
朱祥拍拍手,很快就有人拖着一个男子进来了,陈来仔细的看了两眼才认出来,笑道:“这不是从府上离开去庄子上做事的吗?他是我们家的老伙计了,他爹那会儿就伺候我们,前些年死了,我想着他文弱的也使不上什么力气,就把他打发到庄子上去做些清闲的事情。您好端端的把他叫过来做什么?”
朱祥抿嘴:“别急,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了,你看这可不就是来了,你那位才出去不久的夫人,让她好好的告诉你,她是怎么和你这个下人认识的,然后又串通在一起的。我刚开始和你说让你顾着些你的钱财,你偏偏不放在心上,如今可倒是好,这就给你送来好消息了。”说着看向站在那里脸色稍稍有些难看的女人:“快别瞒着你家老爷了,也好让你家的老爷知道一下底细,你说给你骗了这么多年了,你卷进自己腰包里的钱财也不少了,总不好还这么一直贪下去罢?你身边的这个人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从你这里拿来的钱在外面花天酒地过着比你还舒坦的日子,你说你一颗心挂在这么个人身上值得吗?不过这话也不好说,你们都是一路货色,说谁不好都是假的,反正全部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陈来就算再怎么愚钝也明白过来朱祥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当即将那女人扯过来,掐着脖子怒道:“二皇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拿着我的银子去养这个混账东西?你给我说实话,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条命,不然我会让下人将你们这对狗男女乱棍打死,丢到深山里去喂狗。”
那女人终于害怕起来,脸色惨白,哆嗦着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老爷,你不能信外人的话啊,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您的身边,我能做这么糊涂的事情吗?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给的,我在怎么狼心狗肺都不能做这么对不住您的事情,更何况我的心里一直装着您呐,您也是看在眼中的,我一手帮着您打理家中的事务,勤勤恳恳的,从不敢有点半的懈怠,您怎么能因为别人的话就冲着我发这么大的火?”
陈来自然也是将这些事情看在眼睛里的,总觉得她却是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正犹豫不决,只听那位二皇子笑着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那成罢,我就让你见些会让你掉眼泪的东西,保管你看了满意的很,怎么样?瞧瞧你们一个一个的是什么表情?别这么苦着脸,来人将东西送过来。”
陈来首先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先前自己送给这女人的东西,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