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京城的酒楼已“百味阁”为首,所谓宫廷里的御宴,国公府的珍馐,百味阁的佳肴,前二者难以品尝,这使后者越发受到追捧了。有人就道:天下百味皆在百味阁。可偏偏,数月之后,饕餮馆几乎征服了品尝者的味蕾。
席淳解下围裙,满身大汗地走到后院,提水洗了把脸,沁人心脾的井水驱赶了烟熏火燎的热气。饕餮馆生意极为火爆,好得令人吃惊,席淳一人是完全赶不上上菜的速度,最后还是请来了几个的厨子打下手,这样席淳才得以忙中偷闲。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但酒楼还是高朋满座,席淳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在后院里歇息一会儿,再回去掌勺。
旁边的小仆役十分伶俐,还贴心地端上茶水和桃花酥给席淳垫肚子。褚寻兴冲冲地掀开帘子窜到席淳身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捻起一块精致的小糕点,扔进嘴里咀嚼,含糊不清地对席淳说道:“又来了一批人,是小丫头的侍卫。”小丫头就是指安锦秀,席淳微微一笑,问道:“安锦秀没有来吗?”
褚寻是个天真的性子,除了皇甫放,对谁都带着一股子亲近的味道,但这样好接近的性格实则最为冷漠,他可以对谁都绽开灿烂的笑容,可只是浮于表面。
席淳的厨艺就是他最大的武器,虽然安锦秀很讨厌席淳和褚寻,但却也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时常来饕餮馆。她扯不下面子,就打扮得跟个世家小少年,混迹于平常打扮的侍卫中,来这里吃饭。
安锦秀今日一身锦衣,束发加以玉冠,满身贵气,衣服是月白玄纹锦衣,腰上悬枚精致温润的玉佩,风度翩翩,长相就更不用说了,街上的小娘子也不免瞧上两眼。安锦秀有些闷闷不乐,她好不容易出来逛逛,就遇上了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但偏偏身份面上高于自己,既然遇上也不好不打招呼。两人就相伴到了饕餮阁,对安锦秀来说,美人、美食、美酒
、美景就是标配,现在连标配都未达到,还附带个面无表情的皇子,简直令她食不下咽。安锦秀向来都是肆意的,即使无法把齐景阳甩下,可摆个黑脸还是可以的。
她可不怕惹恼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她身边坐着得那位刚及冠的年轻人,脸庞英俊,浑身都透露着不好惹的气息,他的双眼对着一小盅嫩笋鸡汤,认真地舀起一勺,鲜浓的热汤侵占整个唇齿,随后滑入喉咙,漆黑的双眼在此刻迸发出极大的热情。他扭头看着面带恼怒的安锦秀,眉头微蹙,但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问道:“这家酒楼的主人是谁?”
齐景阳天生对人冷淡,就连自己的母妃庄妃也不曾亲近,庄妃后来又有了二子,虽然都是亲子,但也更爱嘴甜的小儿子,偏心之下对齐景阳就没多少关注。皇帝是天下之主,自然是人家捧他,对着这个面冷的皇子也谈不上喜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齐景阳不是皇宫最不受宠的人,但也绝对谈不上受宠,总之就是不打眼!说起齐景阳对什么都不尽心,唯独对吃是念念不忘。
齐景阳在皇帝求得出宫的令牌,然后时常出宫寻美食,至今身上也没什么职位,这在臣子眼中这算是最不得圣心的表现,也难怪安锦秀瞧不上齐景阳。
安锦秀也算见识到这个特立独行的皇子好吃的一面,调羹在素白的瓷碗中舀动,唇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说道:“这里酒楼的主人便是大厨。”
由于周朝商业发达,商贾身份不算低,对齐景阳来说商贾勉强还可结交,可这灶头厨子在权贵眼中就是下等人。
这就有点麻烦了,齐景阳想到,不知不觉中又尝了口汤,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黑沉沉的双眼里满是幸福。安锦秀没想到齐景阳竟敢无视她的话,脸色发青,狠狠地剜了齐景阳一样。
莫名其妙!
齐景阳觉得沛国公的嫡长女眼睛出了毛病,老是斜眼看他。他的心思还在这碗极为美味的热汤上,笋鸭汤暖胃又开胃,齐景阳更觉得饥肠辘辘,对着一盘盘上来的佳肴,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夹起块酱鸭,酱鸭切成两指宽长,洒上喷香的芝麻,浓郁的酱香融入鲜嫩不柴的鸭肉,肉质劲道,适宜的咸度还伴着一丝甜味,提升了酱鸭本身的鲜味。
卤味的美味除了蒸制时的火候,还在于腌制的时间长短,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影响口感,而这份冷盘无论从色泽还是口感味道上都是佳品,更何况齐景阳吃出了厨师的认真和用心。
嗯……齐景阳已经在思考如何把饕餮阁的主人拐回府中了。他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些苦恼,好像……钱还不足以买下饕餮阁啊。
安锦秀铁青着脸,甩袖而去,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回家向祖父告状了!
齐景阳回过神来,安锦秀早就带着提着食盒的侍卫离开了。他的表情毫无变化,但眼神又闪过了疑惑,最后陷入深深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