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头升起约三杆高,蔡阳县尉下的两个武官崔英蔡勇,全装贯带地各骑战马,提着长枪,率一百步卒护着两车官银北去宛城。此去宛城三百多里,他们必须在明ri天黑前赶到;除了今晚在唐子乡驿站歇住一宿,路上是不能停的。因为现在地面不宁,强贼出没,帑银必须安全及时送到。来时严县宰曹县尉都有交代,帑银若有半分丢失,提头来见!崔英蔡勇自然不敢大意,出了城门便命军卒们推着银车一溜小跑,恨不得一步便飞到宛城。
可是出城才不过七八里,走到路西那片小树林附近时,忽听得林内一阵大喊,便见六七个蒙面人从林中冲出。当先是一个骑马的,手舞着一柄大砍刀。后面的虽没骑马,但手中的短刀也都寒光闪亮——不用说,这正是张奉一伙。原来张奉几个人不到五更就赶到这儿埋伏了,等了三个多时辰才看到银车子露头。张奉看到了银车子,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喊一声:“来了!”其他几个也喊:“老张,这回看你的了!”张奉说:“瞧好吧!”不大一会,银车子来到,张奉提刀翻身上马,第一个杀出。
崔英蔡勇见果然有贼徒劫路,不免大惊。但见劫贼也就六七个,这才放心。两人向后喊一声:“护住车辆!”便纵马挺枪上来双战张奉。可一交手才知道这个劫匪的厉害。张奉的一柄大刀抡过来,震得二人虎口发麻。交马不到两合,张奉一刀砍下,崔英惨叫落马。蔡勇一看不妙,拨回马便逃。可哪里还来得及,被张奉大喝一声:“你给我在这儿吧!”一刀劈中后脑,也砍于马下。张奉斩了崔英蔡勇,拍马便奔护车的兵卒。但听噼里啪啦一阵响,五六个兵卒惨叫倒下。其他兵卒一见,嗷地惊叫几声,撇下银车子向南便跑。张奉带来的几个人高兴坏了,提着短刀飞步上来,推起车子便向北走。张奉抡大刀又把南逃的兵卒赶了一阵,才拨马飞驰而回。等赶上银车子,张奉裂大嘴向那几个人大笑:“怎么样,老子没吹牛x吧?”那几个人一边紧忙推车一边向张奉树起大拇指:“老张,真行,不知道你的武艺这么厉害!”
可是刚走不到一箭之地,只听背后一声大喝:“呔,贼徒,你们往哪里走?给我站下!”
张奉等扭头往回一看,只见大队官军追至。当先马上一将,顶盔贯甲,威风凛凛;左手揽辔,右手提枪,飞一般追来。
张奉对那几个人喊:“你们推着车子快跑,看我把这个家伙再砍了!”拨回马来战此将。
可这回该张奉傻眼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蔡阳县宰严尤!
原来严尤自崔英蔡勇带人押着银车走后,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妥,暗思:现在地面不宁,强贼四起,而崔英蔡勇又武艺平平,万一遇到悍贼打劫,他们岂是对手?他们送了命不说,丢了官府帑银,甄大夫也要砍我的脑袋的!保险起见,还是我撵上亲自押送去吧!就派人把曹宽喊来说:“你快给我再点二十个人,我要亲自押送去!”曹宽说:“两个将官一百军卒,应该足够了,县宰何必亲往?”严尤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跑三百里路没啥,要是丢了帑银,咱哥俩哭都来不及啊!”曹宽只好又赶快点了二十个人,严尤披挂整齐,便率了二十军卒出城追赶。
正追赶间,忽见前面道中散乱站着百十个军卒,一个个还都惶惑不堪。严尤一看,正是那些押车的军卒,便大喝:“哎,不是让你们押银车子吗,怎么都在这儿站着?银车子呢?!”
众军卒一看是严县宰,呼啦全都围上来,说:“哎呀严县宰,银车子被强贼夺去了,崔英蔡勇也被人家杀了!俺们想把银车子夺回来,可打不过人家呀!人家一个骑马的家伙抡刀就将俺砍倒了一大片!”
严尤一听哎呀果然如此,亏得我来了!就朝众军喊:“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跟我回去追去!”于是提枪纵马当先,众军在后,向前追赶,不一会便看见那几个劫匪推着车子正走,便大声喝住。
张奉回马来战,本以为不出三招就能把这个骑马的家伙砍翻。可没想到,交手不过五**,人家的银枪好似龙走蛇飞,枪枪不离他的前胸咽喉,弄得张奉只办得搕挡招架,根本顾不上还手。又战不到两三合,张奉再抵挡不住,拨回马便逃。恰好官道西边有个路口,张奉慌不择路,拨马顺这条路向西便跑。而这条路,正通往舂陵。严尤见强贼逃跑,喝一声:“强贼,看你逃得脱!”挥手命百十个军卒去追抢银车,自己则率十余军卒来追骑马的强贼。而推银车子的几个人见张奉根本不是对手,早撇了车子兔子般地向北逃去了,哪还顾得金子银子?
刘秀这ri上午依然肩扛锄头,腰里别着镰刀挂着竹书来地里割芦草。来到地里,恰好碰见自家的佃户。刘秀原来想等麦收后再问问人家还租不租地,或是能不能匀给自己几亩。可是现在碰上了,刘秀就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给人家说。佃户也知道刘秀爱种地,就说:“三当家的,我最愿意种你们的地了。这地是你们家的,你又爱种地,那我就匀给你五亩,今后咱还一块在这儿种地,咋样?”刘秀想,地虽然是自己家的,但那是大哥跟人家定了合约租出去的,自己不能强行要回来。现在人家答应匀给自己五亩,已经给足了自己这个“三当家”的面子,还有啥好说的?就高兴地说:“好,五亩就五亩,咱还在一块种地。”两个又说笑一回,佃户便去北边那几个土包下锄地去了。刘秀把锄头竹书放到地头树荫下,然后抽出镰刀下到地里,拣着麦株间的那些芦草去割。
不到半晌,地里的芦草差不多都割净了,刘秀便走到地头的树荫下,掏出书来,坐到锄把上想静静地看会书。
可是刚看不大一会,忽听得一阵喊杀声传来。刘秀惊异,站起来顺声一看,只见东面通官道的土路上,一骑马急惶惶地逃窜过来,后面则有一骑马飞驰追赶,再后面则是一二十个军卒,扛着枪也在喊叫追赶。刘秀不觉一惊,心想这是咋回事,后面那明显是官军啊!正看着,前面被追的那一骑已跑到近前。刘秀一看,不觉两只眼都直了——这是姐夫的表弟张奉呀,怎么是他?!原来张奉这会儿都快崩溃了,心想完了,我这回肯定没命了!慌得头上的帻巾也散了,蒙面的黑纱也丢了,露出了面目,好在严尤在后面看不见。刘秀见是张奉,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啊?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被官军追杀?!随即又猛然明白:噢对了,前天大哥姐夫张奉他们从这儿过,看他们那闪闪烁烁装模作样的样子,我就料定他们要干什么事;今ri被官军追杀,肯定是事情败露了!可是,怎么不见大哥姐夫他们?!
此时张奉头上的帻巾也跑掉了,散乱着头发跑到了近前,而后面那骑马也追得更近。刘秀想:不行,我不能眼看着张奉被捉,我得救他!救他就是救姐夫,救大哥!
想罢扔下竹书抄起锄头,几步迈到土路上,横着锄头迎了上去。张奉还以为这是个官军在截他,吓得魂都没了。可定眼一看才看清是刘秀,就大喊:“文叔弟,快救我!”刘秀喊:“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张奉此时已吓破了胆,哪还顾得想别的,披散着头发从刘秀身旁飞马奔过,头也不回地向西跑去了。
刘秀举着锄头迎上去,照着追上来的那骑马便打:“你给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