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嘉莉处理完毕之后发现,自己的伤口附近组织的坏死状况几乎保持了昨天她处理伤口时的模样,这一点很有些耐人寻味。
即使是没有什么医护知识的人也知道,像这种程度严重的开创性伤口在没有充分的消毒消炎包扎止血情况下,经过一个晚上的耽误发生重度致命级别的炎症或者细菌感染的可能性几乎高达百分之百,她才不相信自己用白酒泡一泡就能达到完美的消炎杀菌功效,如果白酒真这么有用,那还要医院的外科医生干嘛?
不过从她伤口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即使是日常一般性伤口也会发生的弥漫性炎症和细菌感染却很明显地被某种物质抑制住了。
经过昨天一整晚的网络知识恶补,嘉莉知道按照常理来讲,一个伤口之所以会发生炎症其实就是人体的免疫系统在消灭细菌或者病毒,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患上病毒性感冒之后血液中的白细胞会增加,如果伤口没发生感染和发炎,那么接下来就应该很快痊愈,但她的伤口却既没有发生炎症,又没有丝毫的愈合迹象——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把这种状况理解为她的免疫系统没在和外来入侵者进行战斗?
但这完全是个悖论啊!
如果她的免疫系统已经和那个入侵了她的外来物质商谈好了彼此和平相处,那么让她的伤口保持这种不正常状态的又是什么?
以实际情况来讲,是有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物质压制住了她细胞组织的坏死进程,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站在外来物质和免疫系统的第三方?
嘉莉把两只手放在水池沿上,望着镜子里自己看起来憔悴苍白的脸,不停的思考着,想着想着,突然,电光火石般的,她猛地想到了答案——
病毒。
和免疫系统,外来物质,成三足鼎立之势,在她的身体里相互戒备,争夺,以及厮杀的,就是病毒。
不知为何自己居然能够突然想到答案的嘉莉恍惚起来。
这个答案让她之前的很多推测都被一下推翻,她必须重新整理思路,这需要时间,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答案让她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剩下的时间比她之前想像中的还要紧迫——
三足鼎立代表着一种很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打破,那么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种道路,那个咬了她的怪物已经给她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榜样,她这样想不是因为她的意志太过薄弱恐惧等等,而是她有绝对的自知之明,在能够像她宣告入侵的外来物质,还有能把人类变成怪物的病毒面前,她自己的免疫系统就算不是完全的不堪一击,也绝对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她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明白这个事实之后,嘉莉红着眼,咬了咬牙,转身飞快地走出洗手间,给自己换了一身长袖运动服和牛仔裤,又找出一个已经很久没用过的双肩背牛仔包,把她昨天在地铁通道里搜刮到的几千人民币全都装了进去。
收拾完出门要带的东西,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走到客厅从公用的小橱柜里翻出一把四十厘米长,号称精钢打造的扳手,之后用了不到四十秒,把和自己合租的小夫妻住的房间用暴力撬了开,房门上原本是门锁的位置只空留下一个大洞。
嘉莉走进去,拿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动自行车的钥匙,把闲置在茶几上的备用自行车电池给充上了电。
大街上依然如常的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人的步伐因昨晚的地铁通道意外而被打乱,嘉莉骑着电动车很快就到了银行,因为之前装修和爸妈出去旅游,所以剩下的钱零零总总也就两万来块,她把钱从柜台一口气全都转了出去。
转完存款,嘉莉手上还有不到四千块的现金,基本上都是她昨天在地下通道里翻人家钱包得来的,现在想来当初那样鬼使神差的举动对她来讲却是绝对有利无弊。
也许从昨晚被咬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划在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圈子里,她在那个圈子里,防备着所有圈子以外的人,也许除了她远在华城的父母,其他所有人都已经被她划为需要远离,并且警惕的对象。
转完钱,嘉莉给自己爸妈发了短信,让他们下午就取出来,给舅舅舅妈买点东西,别拖来拖去,让舅舅舅妈知道了反而没法买了。
嘉莉也想过,如果事实真的如同她猜测的那样,那么很快不只是大城,全国甚至全世界也许都会陷入危险,就像那个外来入侵者宣告的那样,人类的末日将至,那时候哪里都不在有绝对的安全,就算囤了再多的粮,到了那时对于能否活下去的影响也只是微乎其微。
尽管如此,她依然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多安全一天是一天,她觉得如果真有末日的那一天,那么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一定是幸福得最长久的一个,而且人只要活着,吃饭喝水就总是必不可少的。
嘉莉转完钱,出了银行之后站在路边开始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