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斗胆,”清脆的声音打破静谧,蓝衣的靖苏直直跪在长案旁,目光跨过众人望着重墨。她的背绷得笔直,两手握拳而目光坚定,在她人眼中她是气势凌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在给自己壮胆。
她在赌!赔上她所有的一切。
蝶妃闻声长叹。想不到她果然还是那样执着,皇上想留她,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凭她单薄之力如何阻拦?
唉!
重墨彻底被她挑起了趣色,好整以暇盯着她,突然有些期待她接下来会说的话,自当上皇上至今,从没有一个女人肝胆这样忤逆他。
靖苏迎着他的目光,言辞凿凿,“奴才愿为皇上分忧,为奴为婢侍奉孤将军左右,以示皇上隆恩浩荡!”
重墨嗤笑,“你不过是区区一名侍女,如何代表朕?”
靖苏郑重的叩首,言真意切,“奴才愿尽力而为,定不辜负皇上栽培。”
两人如教劲般你来我往。
重墨已然失了耐性,指着蝶妃道:“蝶妃身份比你尊贵,性情比你柔和,朕相信她定能好好侍奉孤卿,你有这份心,就好好呆在朕身边,起来吧。”
所谓一语定乾坤。
靖苏还欲争辩,重墨已重回高台之上,“一出闹剧,都回自己的地方坐着。”语气颇多不耐。
众人忙收起看热闹之心。
孤朝恩转身回座,目光扫过跪着的靖苏,诸多无奈化作一声轻叹。皇上对她显然是特别的,只不知为何她这般坚持?罢了,罢了,人各有命,强求无益。
靖苏固执的跪着,她的坚持,她的努力,这样的结局,她如何甘心?凭什么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打破她所有的希望,凭什么?!!
她怒,她怨,她恨!
强烈的情感在她体内宣泄碰撞,亟需找到一个宣泄口,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希望在顷刻间湮灭,她觉得万念俱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猛的站起来,拔腿狂奔。
她要逃,这座城,这些人,逃出去!
她发了疯似的跑,夜风呼呼在耳边刮过,她觉得自己仿佛长出了一对翅膀,只要迎着风就能飞出这座笼子。
“主子,”“靖侍女,”“靖苏!”身后依稀传来很多惊呼,她一概不顾,只是不停的跑,跑。
靖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远,当她终于气竭停下来,眼前是高高的宫墙,红色的墙,琉璃的瓦,哪怕在夜色中,依然熠熠生辉,便是后宫里最奢华壮观的一座宫殿,宫里八宫之首——牡丹宫。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冲着宫门而去,怎么就停在了这处?
靖苏站定一会,动了动腿,迈开步子继续跑,牡丹宫虽好,怎及外面的蓝天白云,自由恣意。
重墨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出现,轻巧的落在她面前,如一片落叶坠地般无声无息,他看着她,眼里的嘲讽那样明显。
“你逃不了。”
如魔咒一般的声音响在耳畔,靖苏毫不犹豫的回瞪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此时的她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发髻松了,有几缕青丝垂了下来,被汗水沾湿,黏在两颊,她的脸红扑扑的,鼻尖沁着几滴汗珠。明明是不齐整的模样,重墨竟觉得分外生动,眼里不自禁蒙上笑意。
“倔强的丫头。”话一出口,自个儿先愣了愣。
靖苏正怒着,也没听清他格外亲昵的语气,固执的瞪着他,追问,“为什么?”
重墨气了,一双眸子又回复冰冷,“把她送回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屋子一步。”
靖苏冷笑,这才是他的本性,呵,皇上重墨,魔鬼重墨!
靖苏被送回百花宫那间荫蔽的屋子,别人能进来,她出不去。俚末几乎是冲进来的,看见她无恙,没说话泪已先流,“主子。”
靖苏刚刚经历情绪巨大的起伏,这会子看见她落泪,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再也压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稀里哗啦砸了下来。
俚末彻底慌了,手忙脚乱拿了锦帕擦,眼泪却越流越多,她慢慢懂了,丢了锦帕,静静守着。
压抑的痛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恰恰又是最大的悲哀,这里就是一个连哭都不能自由的地方。
“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出去,”任凭往日里如何镇定成熟,也掩盖不了她年仅十六的事实,靖苏拉着俚末的手,脆弱得仿佛一个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