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谷四面环山,足有五六里方圆,周围都是悬崖峭壁,猿猴欲渡愁攀援,唯一的出路便是杜如进来的那个山洞。
在万花谷的西侧,一袭瀑布如一条白练般洋洋洒洒从万丈悬崖上宣泄而下,在山崖峭壁间溅起无数的粉琼碎玉,一阵山风吹过,如烟尘般消散在空中。经年的冲击,瀑布下已形成了一个深潭,水流从深潭中溢出,形成一道不小的溪流,蜿蜒数里消失在悬崖峭壁之中。
虽然是在隆冬,这里的气候却十分宜人,千百朵儿争相绽放,奇香扑鼻,果然不愧是万花谷之称。
山谷中散布着大大小小依衫伴水的宫殿,红墙金瓦,在松柏丛中露出飞檐画壁,暮霭飘过,如若仙境。三三两两的女弟子嬉笑着走过,雪白的纱巾罗裙扬起,宛若临世的天上仙子。
杜如月呆住了,是谁,能在这崇山峻岭中建下如此宏大的宫殿群?即便以她杜家的财力,恐怕尤嫌不足。
“见过刘执事!”见到周若水领着杜如月从洞口出来,两名守卫洞口的男弟子躬身施礼。
刘若水点了点头,指着杜如月道:“她是宫主所收的亲传弟子,不是外人,以后万花谷可任由她出入。”
又转头对目瞪口呆的杜如月道:“莫要奇怪,这些宫殿可不是宫主所建,原本是唐玄宗为供奉玄武大帝所建,后经历安史之乱、黄巢之乱,渐渐荒废,不为人所知,后来宫主发现了此地,见此处险要,便移去了那些神像,加以修缮,作为我永固宫的根本之地。非永固宫之人,不得宫主允许,不得入内。
永固宫三千弟子,遍布天下,附属的门派更是无数,但真正知道万花谷所在,能被允许进入万花谷的,也不过区区三百多人。你也是因为是宫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来这里。”
“原来永固宫有这么多弟子?那如何识别是不是永固宫的弟子?”杜如月问道。
刘若水从怀中取出一只三寸大小的木牌,道:“但凡我永固宫的弟子,必定被授予这种木牌,木牌上刻有持有者的姓名与身份,并有永固宫的密纹,别人仿冒不得,如若有人胆敢防止,我永固宫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也必诛杀之。”
“为何我没有?”杜如月又问道。
“永固宫的弟子只有发誓永远效忠永固宫,才会被授予这木牌,否则算不得真正的永固宫弟子,你没发过誓,自然没有,不过你有龙纹牡丹黄玉佩,你的事情宫主也早有交代,所以,纵使你还没有永固宫木牌,也算是永固宫的核心弟子。”刘若水笑道,“不过,你既然来了万花谷,发誓效忠这事便是免不了的。”
杜如月心中有些不快,这件事,师父从未向她提过,不过再想想,天下又有哪门哪派没有这规矩,也便坦然了,师父八岁开始潜入杜府教她武功,年年不远千里来找她,即便她虽父亲从舒州搬往潞州,又迁往镇州,也风雨不改。对她更是关怀备至,又岂会对她不利?
“宫主现在不在万花谷中,估摸这几天也该回来了,我先安排你住下,一切的事情等宫主回来后再说。”刘若水接着道,“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或者找永固宫的执事周若彤师姊。”
杜如月犹豫了一下,道:“师姊,你可否帮我带个口信给他?”
转眼三天过去,永固宫的执事周若彤亲自过来告诉杜如月,永固宫主已经回来,要她立刻去永固殿。
永固殿万花谷中最大的一间宫殿,跨进永固宫,最显眼的便是殿中高悬的一块牌匾,上书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江山永固”,永固殿的名称便是由此而来,永固宫的名称居说也是因此而定。杜如月十分奇怪,为何永固宫这么一个武林门派,竟然会有这么一块牌匾,难道真是从唐玄宗那时传下来的?不过看那牌匾,似乎并没有那么陈旧。
“如月,你来了!”一名白衣丽人背对着杜如月,仰望着那块高高在上的牌匾,流云髻上随意插着几件首饰,却显得华贵无比。
“弟子拜见师父!”杜如月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无数的委屈从心头涌起,眼中有些朦胧,声音有些发颤,正要给师父行礼。殿中除了她们师徒俩再无别人,显得有些空荡荡。
“不必了!”那丽人缓缓转过身来,一袭白纱罩住了她的面庞,却藏不住她的风韵与美丽,只是生辉妙目中隐隐似有几分忧意。
那丽人伸出凝脂般的玉手,托住杜如月的脸庞,柔声道:“如月,你瘦了!难为你了,才十六岁,便单身一人千里迢迢从镇州来到这万花谷,中间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杜如月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那丽人,泪流满面,道:“杜鹃她……死了,爹爹逼我嫁给李守贞之子,不认我这个女儿,我迷路了,逃到了清平镇……”杜鹃是杜如月的贴身侍女,也是她娘死后,她身边最亲的人,陪伴她十多年,与她一起逃出杜府,不幸在途中患重病身亡。
“我知道,师父什么都知道!”那丽人缓缓抚摸着杜如月的发髻,轻轻拍打着她微微发颤的肩头,“师父已经传书给你爹,解释过,你是我的徒弟,你爹不会再责怪你。”
“可是,他还是要逼我嫁给那个什么节度使的儿子李天尧,如月打听过,他……不是好人!”杜如月放开永固宫主,哭诉道。
永固宫主扶住杜如月的肩膀,怜爱地看着她,轻轻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半天方道:“别人说的话,也未必做准,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爹,世上哪有不希望儿女好的爹娘?”
“不,”杜如月摇头道,“我只是庶出,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他要我嫁给那个李天尧,还不是想要结好李守贞,巩固他的权位,师父,世上的权位,真有这么重要么?”
永固宫主沉默了片刻,幽幽叹息了一声,道:“也许吧,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不过你放心,你是师父的徒弟,断不会让你受人欺负,以后你爹也会好好的待你!”
杜如月眼光一亮,问道:“师父,是不是他不会再逼我嫁给那个李天尧?”
永固宫主放开杜如月,转回身去,仰头再看那高高在上的江山永固的牌匾,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如月,这些年来,师父对你如何?”
“师父对我很好,就像是我的亲娘!”杜如月有些不解,“师父,你为何这般问?”
“永固宫的规矩你知道了么?”永固宫主又问道。
“知道,若水师姊都跟我说了!”杜如月眼中有几分疑惑。
“那你愿不愿意成为永固宫的弟子?”永固宫主蓦然转身,眼光如两把利剑直刺向杜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