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仰起头来,惆怅地看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长叹道:“难道,真的必须要让心然出阁才行吗?”
苏氏冷静地说:“这个得老爷自己拿主意,我只是个侧室,与大小姐关系微妙,很多事情也不好说。其实,若是那枚扳指还在,我想就不会有这些事了。老爷,咱们还是要想办法,将扳指尽快找回来才是,方才钱道长也说了,失去了先祖传下来的宝物,家中的祥瑞之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徐掌柜静静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些端倪,比如,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掩饰着什么。可是,苏氏的表情十分自然,徐掌柜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这个时候的苏氏已经没有惊慌失措的必要了,她已经胜券在握,只等着徐心然滚出徐家,她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半晌,徐掌柜终于收回目光:“等心然醒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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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徐心然睡醒了,吩咐绿云到厨房去拿了些吃的来,狼吞虎咽吃了个饱。
徐掌柜这天没去店铺,也没去制衣坊,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大女儿身上,只是躺在书房那张简易的小床上,叹息今年真是祸不单行。
先是制衣坊来了纵火犯,虽然没有烧起来大火,可自己的一条腿受伤了。那两个纵火犯。兵马司的人关了几日,却也没问出什么来,最后就给放了。徐掌柜不是不想追究,而是知道,就算是追究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只要那两个人一口咬定没有主谋,那么就是将他们砍头又能怎样?他只能暗暗祈求佛祖菩萨,保佑福盛祥平安无事。
还好,也许是他虔诚的祈祷起了作用,这一个月来,店铺和制衣坊两处都挺顺利,制衣坊的女工们已经熟悉了军服的制作,每人都做了两套模拟的军服出来,质量也得到了倪大娘的肯定。现在她们一边等布料到货,一边抓紧时间缝制杨天龙定做的那些衣裳。
店铺这边,他采纳了徐心然的建议,薄利多销,以中老年人作为主要顾客。因为他们对布料绸缎是否时兴并不甚在意。只关注是否结实耐穿,而且只要在福盛祥买料子做衣裳,无论多少,都可以得到一个玩意儿,都是徐心然利用空闲时间和绿云用制衣坊裁剪衣裳剩下的碎布头做的,有十二生肖,有针线盒,有绢花,有笔筒,都是徐心然和绿云一针一线精心缝制出来的。很受顾客们的喜爱,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可还是帮助福盛祥将那些过时的布料销出去了不少。
眼看着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福盛祥已经开始盈利,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令徐掌柜万分沮丧。其实之前扳指的丢失,就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他并不知道这不祥会以什么方式出现,会落在谁的头上,现在看来,竟然应在大女儿身上了。莫非,大女儿真的是个灾星?不仅仅克死了自己的母亲,现在还要来让全家遭殃吗?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听从苏氏的意见,趁着陈家粮油坊的陈老爷急觅一个能生养儿子的小妾,将大女儿这个灾星推出去,从此一劳永逸,忽然听见徐安来告诉他说,徐心然醒了。
徐掌柜来到望月轩,看见女儿精神好了许多,倒也心中安慰,只是一想到这样的平静只能维持半个月,就不觉愁上了眉头。
徐心然知道父亲为什么发愁,却也不点破,只是说:“爹,都是女儿身体不争气,在这个时候生病,让您担心了。”
徐掌柜看着女儿,心内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含含糊糊安慰她:“心然,你别想这么多,只管好好养病就是。”
徐心然笑道:“爹,我知道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然后又使福盛祥失去了三成的股金,生意一落千丈……”
“心然!”徐掌柜急忙打断她,“你别这样说。”
“不管我怎样说,事实就是这样。”徐心然的语气十分平静,“为了能让家中恢复安宁,为了能让福盛祥的生意好起来,爹,无论您叫女儿做什么,女儿都毫无怨言。只是,我有几个愿望还没有实现,请爹看在我是你亲生女儿的份上,允许我完成这几个愿望。”
徐掌柜有些心酸:“你想要什么?爹一定尽量满足你。”
徐心然摇摇头:“爹您误会女儿了。女儿不和您要金银,只是想去几个地方游玩,不过女儿毕竟是一个女子,出远门恐怕不太方便,所以还请爹能将阿威和小林暂时抽掉出来陪陪我。”
“哦,游玩?”徐掌柜有些不明白,“你想去什么地方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