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斯六月七月两个月都是自由课业,也不用请什么假,巫小婵就和叶孤舟登上回苏市的火车。至于为什么要坐火车,巫小婵说的是:“这样比较有回家的情怀。”
回家的情怀啊……
说起来这还是巫小婵第一次坐火车,从京市到苏市要花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火车缓缓出站的时候,她不禁开始思考起该怎么度过这二十四个小时。用八个小时的时间睡一个奢侈的觉,那剩下的十六个小时要怎么办呢?
到饭点儿,叶孤舟把泡面端过来,巫小婵不禁问:“就吃这个?”“如果你想吃饭的话待会儿有小推车送来,不过味道肯定要差些,价钱也更贵些。”巫小婵不太情愿地接过塑料叉子,小心地往泡面桶里戳,这时就有一个面包递过来,面包的主人说:“要不要吃这个?”巫小婵连头都没抬:“我不喜欢吃这个。”
眼见着好心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点儿尴尬,叶孤舟连忙说:“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她这个人吃东西就是有点儿挑,也不太会说话,您别介意啊。”“女朋友?”“啊……是。”“挺有个性的啊……”“算是吧……”
巫小婵听着这两个人无聊的对话,马马虎虎吃完一桶泡面,没叫叶孤舟,自己走过半截车厢把空桶扔掉,顺便乖乖遵守一回“饭后洗手”的规范。火车洗手池前的镜子不算明净,巫小婵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略显不见阳光的苍白。束发的蓝丝带有些松,她把头发放下来重新扎紧,忽觉有种恍惚的温柔的缺失。
火车上的人大都在睡觉,虽然现在根本不是该睡觉的时候。也有一些坐在一起闲谈的,他们乐于在这个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地方摒弃一切过去,带着炫耀的小心翼翼和谨慎的试探,企图窥知面前的陌生人的生活。人与人的交集,不过就是这么一点点而已。
这十六个小时。她大半时间都在看窗外的风景,那一闪而逝的寂寞的风物,此生也许不会再看第二次。到达苏市火车站是第二天的中午,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谨慎地移动脚步——果然。在时光小店里呆得太久,她已经不习惯和这样多的人身体摩擦身体、呼吸交错呼吸。他们这次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也确实没有什么人需要告诉——自然也就没人来接。旅途疲累,再转车到离螺子巷最近的公交车站台下,巫小婵原本所设想的“回家”的兴奋已经荡然无存。
“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们是会回来的。所以这个店面一直留着,只是里面现在……”
那块原本挂着“时光”的牌匾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重新被灰尘所粘附,灰暗的颜色已与其他地方没有两样。小舟没有忘记带上小店的钥匙,玻璃的门一推开,一股尘封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巫小婵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一个个货架依然是原来的排列,只是上面也已经空空荡荡,被灰尘一视同仁覆盖。巫小婵走到记忆里熟悉的地方,轻轻扣扣墙壁,然而想象中的“第二楼”并没有出现。她一瞬间有点儿呆愣,紧接着胸口发疼,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
“小舟,我想……一个人回家看看。”巫小婵说。叶孤舟会意,点点头:“我在这儿等你。”“不,你回你家收拾一下吧,我待会儿直接去找你。”巫小婵这意思是要住在叶孤舟家,他当然照办。他虽然知道小婵回到这里必然会心生悲切,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默默陪伴而已。她不需要人安慰,更不需要什么人去窥探她的心思——一直都是这样。
那个家的钥匙,巫小婵早已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就算还在。也不知道被自己丢在哪里——她原没有想过她还会回到这里。然而站在房门前,门锁竟自己“咔”一声打开,巫小婵的心一下子漏停一拍。她在门前默立良久,终究艰难地抬脚,迈出这一步。
这里的一切和她在亚历斯狂欢节幻境中看到的一样,只是更多一种久无人居住的痕迹。不可避免地显得落寞。她没有对这个地方施以怀念的目光,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房间半开的房门。有一丝光从那个房间一直爬进客厅的地上,光线被一个身影所阻挡,显得没有那样锐利,而是坑坑洼洼、断断续续,正如她此时的心境,有点儿无所适从。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他们再见面的情景,可还是没有想到现在这一幕。他就那样站在她曾经每天翘首以望的窗前,颀长的身子切割光影,仰着头,像是在亲吻阳光。第一次,她站在窗前,他站在门前。而这一次,换他站在窗前,等她的到来。
“竹音……”巫小婵走上前去,轻轻地拥住他的腰——曾经,这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已经长得足够高,可以把脸轻易地靠在他的肩头,呼吸他身上的味道,青竹似的,从来未变。
你走得悄无声息,回也猝不及防,我的小小的心,怎堪忍受你给我的这大起大落?
“你听,时间溜走的声音……”
墙上的挂钟依旧兢兢业业地转着它的圈儿,秒针“得”、“得”、“得”、“得”……它在模仿着时间的脚步声,刻板而又俏皮,“得”、“得”、“得”、“得”……
巫小婵有很多话要问他,然而这一刻,她只想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原谅他的不辞而别。说好的守护,说好的陪伴,说好的不离不弃——就算是我自己骗自己也好,也许这是真的,也许曾经的缺失就是一个梦,也许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巫小婵,也许……他们还“只若初见”……
在她还相信时间的时候,她所求的就是这样的天长地久。
竹音轻轻执起她的手,带她走进两千年前的凡界——他知道她想要这个答案,不由人转述,而是听他亲口说。“两千年前的凡界,婆逻竹音和杏棂阛萼初相识……”
谦谦君子,窈窕淑女,相识在他们最美好的时光,在他们互不知身份的时候。他们带着各自贵族的惶恐,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一起,日光耀耀,月华姣姣,穿花弄影,美姬长调。郎情妾意,不曾知后来阴错阳差、命运弄人。
巫小婵看到杏棂阛萼穿上嫁衣,却不是为她的儿郎。新婚之夜,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而那条无知无觉迎娶美娇娘的狗,却在旁边哈哈地吐着舌头。
巫小婵看到婆逻家宅邸前的大红棺材,女子睡颜安详,她日思夜念的人儿就在眼前,然而她已无法睁开双眼。婆逻竹音之殇,死者不知,生者不过付诸笑谈——这只是这个崩坏的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的无数闹剧里的一个,它因发生在贵族身上而为人所知,然而更多真真实实的泪水和伤痛,却被永远掩埋在黄土之下,随时间风逝而销声匿迹。
巫小婵听到婆逻竹音字字如针,毫不留情地刺进两魂使的心里,这个世间最亲近魔神的人,渐渐失却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曾经忠于魔神的魔神殿人,一个个奋起而厮杀,他们把这个神迹似的魔神殿,变成一个自相残杀的战场——
“有时候杀戮的存在是必要的,这些生灵——他们有牺牲的自觉。”
百里荒原上的最后一战,时空大门打开,巫小婵看到,不止是反抗者,镇压者也争先恐后地想逃离这个世界,正如千百年后,异世界的魔神殿遗民们也疯狂地叫嚣着“救赎”一样。
“如果没有时空大门的出现,婆逻竹音或许早已经成为一个亡魂。得遇‘时光’,是我也没有预料到的结局。”竹音说,“魔神殿的遗民们千百年来为这个世界所冷遇,是我对他们的亏欠。”(未完待续。)
PS:想想阛萼和一条狗躺在棺材里的情景,我一直很好奇,难道没有人跟我一样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条俗语不寒而栗吗?
再说火车,我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很兴奋啊,后来坐了几次就没什么感觉了。如果是硬卧的话,似乎很多人都比较喜欢下铺,因为下铺最宽敞。但是我就喜欢上铺,觉得上铺比较有隐私啊,难道不是吗?不高就是任性!
迄今为止我坐过火车、飞机、动车、轮船、面包车、公交车、三轮车、摩托车,可是没有人在自行车上载过我(哭)……听说很多人学自行车都学得很快,可是我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所以现在依然不会骑自行车,个人最喜欢的交通方式是最原始的“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