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人正要离去,糖心又被苏莺萱从后叫住。
糖心以为她仍要纠缠不休,心想打就打,谁怕谁,正打算拔剑,孰料苏莺萱态度大变,笑嘻嘻地将她拉至一旁:“那个人是谁啊?”
“哪个?”糖心顺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
“就是穿紫衣服的。”苏莺萱瞄着殷边瓷的背影,如此倾城之姿,简直舍不得移眼。
糖心纳罕她问那个讨厌鬼做什么,不过还是回答:“他叫殷边瓷,是我四师兄。”
“你四师兄?”苏莺萱闻言吃惊,“你爹新收的徒弟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糖心有些不耐烦:“是啊,三年前收的。”
得知对方也是天蝉阁弟子,苏莺萱暗叹世事不公,为何她老爹就收不到这样的徒弟呢:“你四师兄模样也未免太俊俏了些,想必武功也相当了得吧?”
糖心素来看不惯殷边瓷,听她夸赞对方,嫌她没品位:“反正跟大师兄相比,可是差远了!”
苏莺萱本有心打探,见她张口闭口都是“大师兄”,只觉话不投机,无趣地推开她:“算了,不与你说了。”
糖心随葛青逸他们来到大堂贺寿,只见那坐于上首的聚泉庄主——浓眉入鬓,剑目炯亮,一把美髯修饰得漂亮得体,身穿绣有寿字图案的大红长袍,愈发衬得容光焕发,器宇轩昂,尽管聚泉庄主已至不惑之年,体型却保持得极好,全无臃肿之态,显得矫健强壮。
要说世间不止女子爱美,男子亦一样爱美,比如聚泉庄主,听说年轻时俊美异常,身边拥有无数红颜知己。
糖心不禁记起五年前,聚泉庄主不远千里前往天蝉阁,为的就是求得养颜强身的丹药,而此次寿礼的尨颜丹,又有个别名,叫做长颜丹,顾名思义,是有驻颜养肌之效。
聚泉庄主爱美爱到这个份儿上,糖心啧啧暗叹,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果然,庄主收到尨颜丹,显得喜不自胜,对待他们也都礼上三分,糖心不承想自己老爹还挺会投人所好,与此同时,留意到苏莺萱出现在庄主身旁,眼睛跟生了钩子似的,一个劲儿盯着殷边瓷娇笑,糖心趁机瞟了殷边瓷一眼,神情严肃,目不斜视,完全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一派正人君子的风范。
伪君子,登徒子,臭流氓。糖心不禁在心里呸了无数遍。
“沧花宫宫主到——”
守门一声通报,令原本喧闹的满堂陡然寂静无声,人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屏息凝神。
要说糖心从未涉足江湖,却也知道这位沧花宫宫主凤雪砂的大名,据闻当年被称作江湖第一美人,不仅武功高强,容貌更是芳华绝代,可惜生性孤傲,冷若冰霜,曾经多少追求者掏心挖肺地献宝或是表达真情,凤雪砂亦不为所动,就连风流倜傥的聚泉庄主也吃了闭门羹,是以说,沧花宫宫主至今孤身一人,是个不折不扣,不通人情味的冰山美人。
糖心看到凤雪砂白裙广袖,黛眉如烟,肌若凝脂,浓发好似云堆雪砌,高挽成髻,固以雪纱,垂覆于腰际之长,行走间,雪纱而起,透着飘飘欲仙之感——亦如传说中步入高冷绝尘的姑射仙子,她背后跟着十二名碧衫婢女,手上提篮,花香阵阵,真有天女降世的架势。
糖心初见凤雪砂,也不由得感叹,不愧为当年第一美人,纵使年过三旬,但容貌仍旧美艳绝伦,看去就如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优雅尽展,姿态撩人,那白得国色天香的肌肤,慑入眼中,简直令人目眩神迷,微微有些口干舌燥。
糖心正看得目不转睛时,忽然凤雪砂侧过脸来,视线与她撞个正着,冰寒刺骨。
糖心冷不丁打个寒战,她明明跟对方不认识啊,难道是她想多了?
寿宴开始,珍馐佳肴络绎不绝,糖心这些天都没怎么吃好,虽然想把一桌子的饭菜都塞进肚子里,但碍于大师兄在场,总得时刻保持淑女风范,她看着饭盘上香喷喷的鸡腿,口水在嘴巴抿了又抿,可惜吃鸡腿的样子实在太不雅观了,为此她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片青菜,抬目间,发现殷边瓷正在朝她坏笑。
糖心感觉这家伙就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仿佛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真真讨人厌。
寿宴从早上持续到日渐偏西,之后他们一行人被家丁请入山庄后园,那里修筑着一座座竹屋独院,专供客人歇息使用。
糖心本来打算借此机会,让葛青逸陪着她在聚泉山庄四处观光,孰料半途杀出几个摧鹰门弟子,邀请葛青逸吃酒议剑去了,糖心只好怏怏不悦地在园子里闲逛,可能是太过无聊了,她独自登上梅岗的凉亭,这里是聚泉山庄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四方。
“矮冬瓜!”苏莺萱的声音传来。
糖心不甘示弱地回道:“干吗,丑八怪。”
苏莺萱居然笑呵呵捱至她身旁,坐下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你找了半天了。”
糖心警惕她不安好心,会因为白天的事伺机报复,手挪到腰际剑柄。
苏莺萱却问:“你的几位师兄呢?”
糖心想起来就气:“大师兄被摧鹰门的弟子邀去议剑去了。”
“那……那……”苏莺萱两根食指对着戳了戳,晚霞余光照她脸上,映出两朵娇羞的红晕,“你殷师兄呢?”
寿宴一结束,那个讨厌鬼就不知道跑到哪里溜达去了,糖心说道:“不知道。”忽某个念头一转,想到宴席上,苏莺萱一个劲儿朝他们这厢送秋波,糖心顿时气急败坏的警告,“我告诉你,大师兄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你就别妄想打大师兄的主意了!”
苏莺萱特不屑地切了声,白她一眼,嘴里嘀咕着:“谁想打你大师兄的主意了……”随后又用胳膊肘撞撞她,兴致勃勃地问,“喂,你这位殷师兄今年贵庚?家住何处?当初是如何拜入天蝉阁的?平日都有哪些喜好?”
她话跟连环炮般,问了一大堆,糖心十分不解:“你问他干什么?”
苏莺萱略一尴尬,但很快推着她的胳膊催促:“反正我又没问你大师兄的事,你快点说。”
糖心只好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边无聊地四处眺望风景,当然,她万万没有料到,凤雪砂的身影会映入她的视线里,凤雪砂当时站在假山石后面,其实那个位置相当隐蔽,不易被人发觉,可从糖心的角度,恰好看得一清二楚,而凤雪砂对面还有一个男子,紫色衣袍,倚着石壁,哪怕化成灰糖心也认得,不是殷边瓷又是谁?
凤雪砂伸出一只手,轻柔抚上他的脸,殷边瓷没有推开,两个人相对而立,关系似乎说不出的亲昵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