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曾想过,她变成鸢宁郡主之后,会是谁第一个识破自己的身份。
她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是竹青,或者二哥林子南,他们同自己自小一起长大,他们太了解自己。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李斯言,她与李斯言,曾经有过一段情,可是他们在一起相处过的时间,却只有短短几个月。她以为,三年过去了,他或许早已把自己忘地干干净净,她以为,只要林墨心“死”了,李斯言会像原来一样,好好的生活,可是一切都是她以为。
即使有解药,他的身体还是一塌糊涂。即使自己容颜改变,他也会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抱住自己不放。他一直没有忘了她,他记住的,不是她这张脸,而是她这个人,他把自己刻在了心里,即使遍体鳞伤,也从没想过忘记她。
而这三年里,她又何尝忘记过他呢?他们二人终究都是深情的人。
李斯言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林墨心会死而复活,他只不过怀着这份期待等着,他心里一直留着一句话:生当来复去,死亦长相思。
对啊,生当来覆去,死亦长相思。即使他们仅仅相处数月,这份感情也足以让他等一辈子。
“心儿,三年了,如果你要惩罚我,三年的时间也够长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那你干脆就杀了我吧,反正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李斯言伸手将鸢宁手上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知道吗?我很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陪你回江州,如果可以让我再选一次,那晚不管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我都会陪你一起在那里面对。”李斯言继续开口道:“后来我才知道,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牺牲自己了是吗?你安顿好了所有人,赶走了我,就是为了独自赴死,是吗?”
鸢宁只是站在那里,幽幽开口道:“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心儿,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想为我刚才的冒失行为惩罚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不会反抗。”说着便把脖子凑近锋刃,脖子也开始渗血。
鸢宁定定地望着对方,她看到此时的李斯言,似乎说不出的脆弱,她曾经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还是在李侯府,他的暗香阁里,李止行离开他的房子时,他也是这般落魄,只是现在更惨一些罢了。
“你为什么那么傻?”鸢宁扔掉了手中的剑,忍不住开口道:“难道你没有看到江州的坟墓吗,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林墨心的名字,难道你看不到吗?林墨心死了!她死了!”
鸢宁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心疼李斯言这个样子,更心疼他的一片痴心。
李斯言上前一把抱住了对方,眼泪也落了下来。
“心儿,我知道是你,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知道我是谁了又如何?”鸢宁哭着开口道:“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仇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之间只会更尴尬,更痛苦。”
李斯言却把对方抱得更紧,开口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只要知道你还活着,那么起码我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鸢宁用手轻轻抚了抚李斯言受伤的脖子,心疼地开口道:“你怎么那么傻?你自己原本就受伤了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做傻事,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虽然是训斥的话,李斯言却感受到了对方的关怀。
他只说了一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二人抱在那里,没有再多说话,似乎只是享受着这一刻,重逢的时刻,似乎像是回到了三年前,无忧无虑,心无杂念。
此时的他们,没有权谋,没有争斗,没有复仇,仅仅只是两个重逢的爱侣,绝处逢生。
过了好久,鸢宁才缓缓开口道:“你该换药了。”
李斯言点了点头,坐到了一旁,鸢宁小心翼翼地脱开他的衣服,看见里衫已经被血染得通红,眼睛一闭,心疼地开口道:“你为何要用如此偏激的办法?你的命难道就那么不值钱吗?”
李斯言一把抓住了鸢宁的手,幽幽开口道:“只要能找到你,我不管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鸢宁继续开口道:“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样伤害自己,你的绝命散之毒还剩了些残留在体内,只要你虚弱了,那毒就会占上风,随时等着要你的命,你知道吗?”
李斯言肯定地点了点头,开口道:“你现在的医术,就是跟着当年给我解药的白哲学的,是吗?”
鸢宁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白哲就是亚泽王左哲,是吗?”李斯言追问道。
鸢宁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一边为李斯言换药,一边微微点了点头。
“心儿,我心里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可是我担心你会不愿意说。”李斯言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鸢宁也是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选择说还是不说,对吧。”
李斯言闻言,立即反问道:“为什么你的容颜会改变?”
鸢宁选择了沉默,没有回答。
“你曾经说过,你是用药材换的解药,这是不是骗我的?你是不是用了更严苛的条件,换了那张药方。而这个条件的代价,就是你的健康,你那晚之所以会晕倒,你的手指之所以受伤就一直没能痊愈,都是因为这个条件?”
李斯言继续的追问让鸢宁有些愣住了,从他说的话里,不难看出,阿离的确很讲信用,并没有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李斯言。可是他却很厉害,即使只知道那么一星半点,也能推敲的那么准确。
鸢宁淡淡笑了笑,说:“我没有骗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的伤之所以没那么快好,跟我长期炼药有关系,与你无关。”
鸢宁知道,这个时候,与其告诉他真相,不如瞒着他,一辈子瞒着,至少这样,等她死的时候,他便不会再那么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