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继续责怪道:你打断这兔子的脚,让它跑不动就是了,这样小乖还能吃点活物。
那男子说:对不起师妹,是我考虑不周。
那女子见自己师兄道歉,也不再说话了,却从包裹里拿出一根碧绿色的笛子。那笛子形制小巧,但是整体光洁,泛出逼人的绿意,虽然款样普通,却有股说不出的妖异。
女子拿起笛子,放到了嘴边,悠悠地吹起了曲子。这曲子听起来虽然与一般的音调不一样,但优雅动听,恍若天籁,似乎能把人的魂魄给勾了去。吹了片刻,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竟然钻出来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正摇头晃脑地滑向女子。女子见了,开心地说:小乖,你刚刚跑哪去玩了?快过来吃东西。
那彩色小蛇似乎能懂女子言语,亲昵地在女子脚边蹭了几蹭。女子则轻拂了几下彩色小蛇的躯体,然后拍了拍它,说:快去吧,那兔子刚死,很是新鲜。
那彩色小蛇昂起了蛇头,朝女子吐了两下信子,仿佛在感谢她,然后“唆唆”几下,迅速地滑至兔子边。这彩色小蛇吃兔子的动作也颇为奇怪,只见它用信子在兔毛上舔啊舔,舔了个遍,然后咬住兔子嘴巴,竟然将整个兔子向空中抛去。那兔子原本一身的毛,但似乎是彩色小蛇的毒液起了作用,毛在空中却犹如雪花飞舞般纷纷掉落,没抛两下,整个兔子光洁的只剩皮肤了,尔后,这彩色小蛇开始对着兔子饱餐起来。
大熊看了眼前这幅情景,暗暗咂舌,心想,幸好刚刚这只野兔及时出现,作了替死鬼,这厮鸟说的那啥破秘密,爷爷也是一不小心听见,被弄了个云里雾里不说,还差点被你们发现,不被你用石头射死,也要被这怪蛇毒死,这冤大头我可不做。当下再也不敢造次,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那女子看。
那对男女等那蛇吃完了整只兔子,也未再作停留,迈开了脚步,朝着王小牧三人来时的路走去,不多久,就已经消失在三人视野中。
王小牧和大熊见他们走了,都爬了起来。王小牧叹道:乖乖,差点做了回冤死鬼!大熊,你看他们是什么来路?
大熊眼睛却还望着他们离开的道路,砸吧了两下嘴,说:来路?那小妞确实长俊!
王小牧见大熊心不在焉,踹了他一脚,气道:刚刚你色迷心窍,差点把大家给害死!
大熊这下回过了神,挠了挠头,“嘿嘿”地憨笑道: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嘛。咦,杨二狗呢?
王小牧回头一看,刚才两人爬起来之后尽顾着边走路边说话了,倒还真的没有去管杨二狗,此刻才发现他竟然没有跟来。于是两人又跑回刚刚趴过的草丛里找。进得里面,只见杨二狗站在草丛里,脸朝里、背朝外地对着大家,竟然脱了裤子光着个腚,在里面悉悉索索不知道作弄些什么。
大熊喝道:杨二狗,你光着屁股弄什么?!
杨二狗不回答,继续悉悉索索地提起裤子,这才回过头来,尴尬地说道:二位爷,刚刚趴在草上久了,不小心被露水打湿了裤头,我在这换一下。
王小牧看了一眼他换掉的底裤,只见裤裆处足足湿了一大片,敢情是刚刚被吓得不轻,尿都憋不住崩了出来。大熊不依不饶,嘲弄道:哈哈,你个怂蛋,又不是清早,哪来的露水?我看是吓出尿来了吧!
杨二狗表情别扭,干笑了两声,说:大熊师傅别说笑,确实是露水,确实是露水。
大熊一路与杨二狗打趣,路途倒也轻松自在。待赶到黄一吹家时,已是傍晚时分。杨二狗赶上前去叫了门,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过来开门的正是蛤蟆子的父亲黄一吹。
这几日,黄一吹因儿子之事被折腾的够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眼都凹陷了下去,一副无尽打彩、任由宰割的样子。看见杨二狗带了人来,黄一吹好似很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杨二狗跟黄一吹说:黄师傅,我替你请来了两位高人,你家的事,两位师傅必然给你处理了,你莫要心焦。说完,从怀中掏出来不少钱来,全部塞给大熊,对大熊说:大熊师傅,我黄哥家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大熊心想,这杨二狗虽然胆小嘴欠,为人倒也忠厚善良,为了邻居的事,也算是尽心尽力,当下也不推迟,把钱收在身上,说:好说,好说!
黄一吹见杨二狗竟然替自己付了礼金,心中颇为过意不去,就要向杨二狗拜谢,杨二狗一把将其拉起,说:用不着咧,我只当为自己做些现世的功德,图个下辈子平安喜乐!说完朝众人作了个揖,然后匆匆地走了。
黄一吹也许见杨二狗请来的所谓高人竟然是两个毛头小子,心里可能犯起了嘀咕。于是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跟两人讲了,未了,黄一吹说道:二位师傅,倒不是我瞧不起您们,只是这妖妇实在是厉害,如果不行就算了吧。我这个儿子,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即使是你们把他救了,今后还指不定干什么好事,生死有命,也只能由得他去了。
王小牧,知道黄一吹嘴巴虽然客气,这话听起来顺耳,实则是不相信两人,分明是在讲两人此番前来是胡混骗钱的,下逐客令呢。大熊听了黄一吹这话,却很是恼火,暗骂,他奶奶的,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老子,这次不把这妖妇收了,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师傅。于是对黄一吹豪言道:明人不讲暗语,实话跟你说,你莫要看我年纪轻,我乃混元大仙座下叶腊顽石转世,我身边这位兄弟则是千眼菩提子转世。我两人自幼修道至今,区区妖妇,不再话下,你休要多虑。
王小牧忍俊不禁,这大熊,唬人的功夫还当真了得,几句话就把自己吹上了天,捎带还把自己也给捧了一番。当下也不戳穿他,跟着附和道:黄师傅莫要心急,为道者讲究个道缘,若我们与你儿子有缘,必然能把他给救了,若无缘,你可另请高人不迟,礼金我们自当全数奉还。
这话一说,黄一吹似乎也不好再说什么,对两人道:既然二位师傅有如此道行,那我就在此多谢了。想必二位师傅已经行了一天的路,都累了,我给你们下碗面条,胡乱对付一下。
王小牧和大熊听见黄一吹要给自己做饭,确实也觉得肚子饿了,也不再计较他刚刚的话语。大熊此时却有点冒充大爷,装腔作势地拍了一拍黄一吹的肩膀,说:如此甚好,最好备点酒给我们解解乏。
黄一吹说:必须有,必须有。说完身子一让,请两人进了院内,迅速动手抹干了桌子,叫两人稍等片刻,自己则跑到厨房里拿起锅碗瓢盆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儿,端出来一盘三杯鸡、一份小炒鱼、一碗酱萝卜,外加以碟花生米,还热了一壶米酒。黄一吹叫两人先慢用,说自己还要去下点面条,又转到了厨房里。
王小牧肚子早就咕咕叫,见了这香喷喷的菜,已经按捺不住,拿起筷子就去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大熊却没有动筷,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王小牧把那块鱼吃完,然后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小牧,问道:这菜做的口味如何?
不问还好,大熊如此一问,王小牧回味起来,确实觉得这鱼味如嚼蜡,没有滋味,而且仿佛烧得老了,难嚼的紧,于是对大熊说:丰盛倒是丰盛,只是这厨艺也太过一般。
大熊听了,却古怪地“嘿嘿”一笑,悄声地对王小牧说:你个糊涂蛋,这哪里是鱼,你刚刚吃的分明就是块老树皮!
四十、红肚兜
王小牧这才明白大熊刚刚为什么一直不动筷子,敢情是他早发现这里面早就有古怪,于是问大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大熊转头看了两下,发现黄一吹还在厨房里忙碌着,继续轻声说道:我自打进了这个屋子,就觉得奇怪。你想想,如果仅仅是蛤蟆子一人被妖妇附体,屋子虽然会有阴气,但黄一吹夫妇尚是活人,何况现下蛤蟆子人又不在,这里应该阴阳两气并存才是。但我发现这整栋屋子跟墓地一样,全是阴气。刚刚你看到我拍了两下黄一吹的肩膀吗?
王小牧想起刚才大熊充大爷叫黄一吹去整点酒来之时,确实拍了两下黄一吹的肩膀。没想到这死胖子平时稀里马哈,竟有如此心思,那动作其实就是在试探黄一吹身上的三盏阳火,便问道:莫非他三魂已散?
人有三盏阳火,谓之三魂。一盏位于头顶之上,也叫命烛,乃上天庇佑之神所赐,可耀照八十里,此火为人与妖魔之区别;一盏位于左肩,叫做天烛,乃姓氏祖先所传血脉之火,可耀照四十里,此火为本人与他人之区别;一盏位于右肩,称为人烛,乃自身阳气精神所聚,可耀照全身,此火为健康之人与病邪附体者之区别。人们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败在人,便是从这三火的缘由而来。但凡是富贵有福之人,三火必旺,一切恶鬼妖魔远避,反之,三火必暗淡朦胧,极易招惹不详凶煞之物。
道家还有个流传甚广的理论,即:荒山无灯火,行人自掌灯。灯燃无忌处,灯熄莫再行。说的是,如果人半夜走在荒坟野冢多的路上,夜色之下,四周本来是没有灯的,但人本身就有三盏明灯,只要灯还亮着,就会照亮人前行的道路,百无禁忌,可是,如果遇到有人在背后喊你的名字,千万莫要回头,一般鬼魂都会喊你的名字三次,回一次头就会灭一盏等,若回三次头,则三灯齐灭,性命不保。
大熊附耳过去,对王小牧讲:我也不知道,他三火明暗不定,亮灭不定,当真把我给搞糊涂了。我原以为他只是阴气侵入过多,人并无大事。直到他端着石头、树皮、茅草和松子出来,我才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王小牧有点恼怒,骂道:你个死胖子,明知这是树皮不是菜,为何还看着我吃下去?
大熊说:现在黄一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何况你在动筷子的时候,我发现他正在厨房一侧偷偷看着你,只能由你先把这东西吃了,以免引起他的怀疑。这是树皮,又不是人皮,你吃了有什么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