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
苏氏心中一动,心跳砰砰加快,端起的茶盅停顿在了半空中,又朝秦昕看去。
“要是二皇子在就好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足不出户的,这眼界总是不如男子宽广,二皇子肯定知道该怎么帮父亲。”
秦昕皱着眉头,一副担心而又无奈的样子。
苏氏已经听不进去,眸色愈来愈幽深,想起了一件事。
本朝是有先例的,若是官员待罪,家中父母离世,可以提出辞官丁忧,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皇帝都会将其赦免,可想而至,官途也等于是断了。
这还是当年玄宗皇帝定下的,玄宗皇帝晚年昏庸,宠爱王贵妃,还给王贵妃的父亲封了侯,大肆封赏。
王贵妃的父兄恃宠而骄,在京中骄横跋扈,闹出了人命案,害死了一个举子,这件事轰动了京城,彼时,春闱在即,那些举子们义愤填膺地跑去宫门静坐抗议。
为了保王贵妃的父兄,玄宗皇帝借口王贵妃的外祖母西去,不待开堂,就把人送去了王家的老家,让他们丁忧。
此案也不了了之。
苏氏心头直跳,心跳越来越快,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食不知味地喝了好几口茶。
秦昕看到苏氏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听进去了,唇角微微翘了翘,眸子里精光四射。
她很快垂下了眼睑,掩饰地喝着茶。
等放下茶盅后,她脸上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道:“母亲,父亲吉人自有天相,又是刚刚被调到太仆寺,也许能全身而退也说不定……”
苏氏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注意秦昕还说了什么,眸光怔怔地看着茶水中沉沉浮浮的茶叶,思绪还转在丁忧上,思索着某个可能性。
如果说……
苏氏的心头又是猛地一跳。
没喝完一盏茶,她就坐不下去了,起身告辞,秦昕就吩咐书香帮她送客。
苏氏一走,秦昕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唇畔弯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时,后方的碧纱橱中走出了一个白净的青衣婆子,正是赵阿满。
赵阿满也听到了方才苏氏和秦昕的那番对话,朝门帘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大丫,你怎么能让侯爷丁忧呢?”
虽然秦昕方才没把话挑明,但是赵阿满听出了秦昕的意图,秦昕这是希望秦太夫人死,好让秦准丁忧避祸呢。
可是,侯府那个老婆子是秦昕名义上的祖母,要是她人没了,不仅秦准要丁忧,连秦昕也是要守孝的。
秦昕随口道:“我心里有数。
娘,没有忠义侯府,我就没了依靠。”
赵阿满急切地拉住了秦昕的手,蹙眉劝道:“大丫,我知道侯爷能帮你,可是这个当头,你可决不能守孝,你要趁着二皇子妃没过门,赶紧先生下皇孙,才能保住你的地位。”
“大丫,你听娘的,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二皇子现在喜欢你,所以才对你好,可是将来呢?”
“家花哪有野花香,这府里府外想要攀高枝的小贱人多着呢,等二皇子变心了,你后悔也来不及!”
“这女人啊,最重要的还是儿子,儿子才是你的依靠,母以子为贵。”
赵阿满觉得自己一番慈母心,都是为了女儿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听赵阿满说到生儿子的时候,秦昕的脸色都不好了,俏脸惨白。
秦昕舍不得放弃现在的地位,但是面对顾璟时,她是慌的,特别是夜里,当他们躺在同一张榻上的时候,她常常彻夜难眠,根本就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说句实话,顾璟带兵去晋州剿匪,秦昕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是,晋州的山匪折腾不出什么浪花的,顾璟迟早会回京的。
但要是她要守孝的话,那么,顾璟也不好再歇在她屋里了。
听赵阿满左一个“皇孙”、右一个“儿子”,秦昕心里越来越不耐烦。
然而,有些事不足与人道也,秦昕只能忍下了心头的烦躁,含混地敷衍道:“娘,您不懂。
事有轻重缓急,丁忧是唯一救侯爷的办法了。
我还年轻呢。”
赵阿满心想也是,女儿才十五岁呢,容色正艳,等一年总是等得起的,便笑道:“大丫,你心里有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