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睡着了,夙锦替他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后,看到独孤冥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便问:“你在想什么?”
独孤冥说:“我一直在观察米歇尔的眼睛,总觉得那里面闪烁不定,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很明显他的眼中充满了敌意,即便知道娘娘您的真实身份,表面虽然谦和恭敬,可眼中偶尔闪过的算计之色臣却没有忽略,娘娘这样将提升国力的法子轻易告诉了他,不怕他将来反而会反了铭瑄吗?”
夙锦淡笑着摇头说:“你说的没错,米歇尔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眼神也告诉我,想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就一定要抓住他最致命的弱点。其实当我看到亚纳咖神庙的辉煌和皇宫的堂皇不相上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亚纳咖神庙的建立是为了巩固米歇尔的地位,米歇尔的容颜有目共睹,很可能他手下的人会因为他的容貌有损国威而逆反,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牵制这些人的举动,就像我,为了牵制霍息等人的举动,在百姓面前制造异象一样。”
独孤冥恍然大悟:“所以,米歇尔也是为了坐稳龙皇的位子,建立了亚纳咖神庙,亚纳咖神庙闻名于世,很多人就会慕名前来,久而久之,亚纳咖神庙的亚纳咖说话就有了威信,百姓们深信不疑,到时候米歇尔只要让这些亚纳咖将他是真命天子,谁若谋反必会招来天灾人祸的谣言通过百姓传出去,那些意图谋反的人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米歇尔有百姓保护,百姓是最坚强的后盾。”
夙锦点头:“没错,所以当亚纳咖祈求天神降下财富却不得的时候,其实最着急的是米歇尔,一旦百姓失去这些信仰,也就意味着米歇尔失去了坚强的后盾,对米歇尔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所以当我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放,很快就同意了我的说辞,并不是米歇尔愚蠢,任人摆布,而是他明白什么对他才是最正确的,我不过是刚好死死地捏住了他最致命的弱点。”
独孤冥佩服地说:“原来娘娘在一瞬间想到了那么多,实在叫臣不佩服都不行。”
夙锦从腰际掏出那张纸条,看着发了会儿呆。残晔虽然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只要翎儿一日在她手上,到最后他都不得不妥协,因为翎儿是他和那个女子的儿子,他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现在觞微国和柑塔国都已经搞定,那么接下来就是……
“荆阳国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比如像柑塔是个黄金之国,亚纳咖神庙闻名天下什么的。”夙锦说。
独孤冥想了想,说:“荆阳国临海,渔民常会出海捕鱼,所以,那儿的海货不少,被誉为天下的‘海之国’。”
“荆阳国的龙皇呢?”夙锦紧接着又问。
独孤冥说:“荆阳国的龙皇……不太好说,娘娘到时候见了自会知道。”说罢,他脸上竟飘过一阵可疑的红晕。
夙锦瞧见了,忍不住笑道:“这荆阳国的国君该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后面四个字还没出口,猛然想起天下百国中女子执政的只有她一个,难不成独孤冥以前是……断袖?她略微惊讶地看过去。
独孤冥不知她心中作何想法,只觉得她的眼神太过炙烈,最后他不得不转过头,假装看窗外而躲避这令人尴尬的视线。殊不知,他越是躲避,就越让夙锦怀疑,在爱上她之前,独孤冥很可能真的是断袖。这个也很好猜测,夙锦稍稍一猜,就串联起了事情的大概。
龙阳癖在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出现,男人爱上男人也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到的事情,如果独孤冥开了先河,要面对的舆论无疑是最大也是最易被压迫的,何况对方还是荆阳国的君王,一旦被发现二人的私情,独孤冥就会被整个天下不齿,于是为了荆阳国龙皇的颜面,以及自己的尊严,独孤冥不得不离开他,转而投奔百里轩名下,也许当初爱得不够深,这个作为当初逃离的借口后来也成了轻易爱上她的借口,独孤冥看起来感情细腻,虽然常将心中的真情流露在她面前,却从不逼她正视,这也就很好解释了,因为当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一点都不强求自己所爱的人会不会承认自己的存在。
想着想着,夙锦猛然惊觉自己竟然也有现代人所谓的yy能力,赶紧抛开杂念,虽然曾为了任务和性取向不同的人有过接触,却从未深交,如果独孤冥真的是……不过还好,就算曾经真的是,但现在也不是了……
“娘娘,天色已晚,我们只能暂宿在野外客栈,委屈娘娘了。”独孤冥将撩起的车帘放下,没有听到夙锦的回应,回头一看,她靠在窗子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些日子来的奔波确实让她累极了,当脑海里专注地只想着一件事,而这件事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并不需要紧绷脑海中的弦的时候,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于是不知不觉睡意便悄悄爬上身,睡了过去。
独孤冥叹了口气,这一大一小睡在马车里也不放心,可是要他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夙锦又于心不忍,于是出去将车夫叫至一边,低声吩咐:“你去前面的客栈要三间房间,等夫人和小少爷醒了,我自会送她们过去,你先去用膳,之后再早早歇下,明日一大早便要赶路,莫耽误了时辰。”
车夫点点头,看了马车一眼,走向那客栈。
独孤冥悄无声息地回到马车上,望着夙锦的侧脸愣神。那张脸普普通通,因为戴了人皮面具的关系,遮住了她原来的惊艳之色,身上穿的还是柑塔的细麻衣,宽大的帽子戴在她头上,遮去了额头,鼻子平缓地张缩,看来睡得很熟。但夙锦一向浅眠,独孤冥知道,所以即便觉得自己的位子似乎坐得极不舒服,也不敢动半分。
“……”
夙锦似乎发出了咕哝,独孤冥摒住了呼吸,以为她醒了,定睛看去,人没醒,嘴里却发出呢喃的声音:“boss……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明明我……我只是你杀人的工具,对你构不成威胁,为什么要杀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从来都没有啊……”
薄斯?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夙锦?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吗?难道夙锦以前是谁的人?会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再看向夙锦的脸,独孤冥的心中充满了解不开的疑惑,为何突然发现,夙锦又变成了朦胧白雾中的迷,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看不清,以为已经将她完全看清,以为成了她眼中那个世界的人,就会被完完全全地信任,可到后来菜发现,这个有秘密的人始终没有向任何人曝露过自己内心真正的秘密,谁也没有进入到她的内心世界。
也许,百里轩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