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的话,基本上是判了纪氏死罪了,纪氏哪里甘心,一边嚎一边喊冤。
“你要是再敢乱说话,就先拿你试刑。”周延说罢,再也不看纪氏,“本督的疑惑,哪位能做个解释啊?”
“回督统大人,前因后果奴婢尽知。”
“说吧。”
春柳本想讨个功劳,好救她家人性命,但见周延连眼皮都没撩她,便知道没了希望,如此,她是半句废话也不敢说,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
“夫人是那年八月中秋之后去的别院,大老爷派了一队亲兵随行保护,后来是老太太说家里多是妇孺,便悄悄跟大太太匀了些人回去,因为当时时局紧张,大太太也不曾命人告知老爷,况且大太太觉得她必然要与大老爷同生共死,那么多人保护也没有必要。重阳节前几日,别院所在的村子有幼儿发热,村民求到了大太太跟前,大太太心慈,便让邱大夫跟过去看看,却不想,那小儿得的是天花,邱大夫也不敢再回别院了。”
“好巧!”骄阳蓦然吐出两个字来。
春柳稍微停了一下,见再没别的吩咐,便继续说道,“后来,邱大夫派人传话出来,说是那孩子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他很快就能回去。可是就在当天,整个村子爆发瘟疫,愤怒的村民围住了最先患病的那一家,打算连邱大夫一起烧死。夫人得了信儿便让剩下的几个亲兵去救邱大夫,事情虽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但因为接触了瘟疫,他们也不都不能再回别院。两天之后便是重阳节,夫人受惊早产,身边却没有大夫,再到城里去请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云岚眼睛猩红猩红的,像是要吃人一样,“分明是你们存心阻拦,不让我们踏出院门一步!夫人难产,连口热汤都喝不上,药也不能煎,活活被你们害死了!”
春柳很清楚漠云岚说的只是事情的一个部分,在大太太生下女儿以后,纪氏想要害死她的心就淡了很多。因为纪氏那时候总觉得自己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大老爷故去,玉氏已经没了跟她斗下去的资本,再加上畏惧贵妃深受恩宠,倒也有心放过大太太。
可是不管怎么说,大太太的死都跟她们脱不了干系,因此,是一字也不敢反驳,“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还请殿下和督统定夺。”
“好巧!”周延沉默片刻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奴婢自知罪不容诛,活着也是日夜煎熬,但求公主殿下治奴死罪,切勿连累家人。”
“恳请公主殿下开恩!”
下跪之人哀哀求告,但是在骄阳的心里却掀不起半点涟漪,她冷冷地看向纪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纪氏虽然害怕周延,但是这么大的罪她也不敢认,想着李骄阳手里也没什么实质的证据,当然要推个干净,“妾身冤枉,老爷那时刚刚过世,妾身在府上伺候老太太,一刻半刻也不曾离开,更不曾到过别院!玉氏夫人受惊早产,血崩不治,与妾身并没有任何关系。这些人都是妾身的奴婢,因为妾身御下甚严,她们便心怀怨怼,也不知是受了何人的指示,在这里攀诬妾身,还请殿下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
“你倒是推得干净,本宫也没那个耐心去跟你四下去对证。周督统带来这么多好东西,斧钺汤镬你自己选吧,只要你能熬得过,本宫就算你是冤枉。”
左都卫的酷刑,就是七尺的汉子也熬不过,李骄阳让她选,最终还不是要她的命?
“莫非公主殿下想要屈打成招吗?”
“你倒是牙尖嘴利,本宫不妨告诉你,是,又如何?”
纪氏万没料到李骄阳竟然如此直白,“你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
骄阳俯下身子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殿下,二太太、四太太、七太太求见。”
骄阳头都没抬,依旧盯着纪氏,“请进来吧。”
四太太、七太太主动投诚她是能够预见的,二太太却多少让她有些意外,然转念想想,却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二太太只生有两个亲生的女儿,大女儿嫁的窝窝囊囊,小女儿现在还没有着落。她这棵大树虽然不是那么稳当,但是这一年之内帮她女儿找一门像样的婚事,也还是能够做到的,至于日后她在这个家里处境,大概也是顾不上了。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三位太太上前见了礼,却并没有领座,她们在骄阳身前跪下,齐声道,“妾身知情不举,特来领罪。”
“起来说话吧。”
“谢殿下。”
“妾身前来作证,十五年前,纪氏曾经到过京北别院,公主殿下就是纪氏抱回府中的。而且,纪氏看护不慎,殿下回府当夜就发了高烧,还是贵妃独排众议,让四个御医看护着公主送到宫中。”二太太率先说道。
“纪氏的确命人配过催产的药,用了三倍的药量,大夫就是回春堂的,现在也还在。因药量太过,公主现在命人去问,那大夫一定还记得。”
“十五年前,春柳的弟弟得过天花!”七太太更狠,把最隐秘的事情也揭了出来,“纪氏让春柳收集她弟弟的衣服送去了京北,致使一村三十多人殒命。”
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她没想到纪氏做下的事情远远超过了她的掌握,更可气的是,还给旁人留下了数不清的把柄!
“春柳。”骄阳看着她,“还不打算说吗?”
春柳此刻已经是面如死灰,她重重地磕了个头,“奴婢罪该万死。是奴婢将弟弟病中衣物送给了京北佃农,但是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明鉴。”
“纪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纪氏心里也发虚,但是她也没那个胆量承认,就只好梗着脖子,强硬狡辩,“她们不过是嫉妒老太太偏疼我些,编出来这许多谎话,她们说的那些证人,也都是早就收买好的,殿下要是根据这些定我的罪,我死也不会心服。”
“那些奴婢是记恨你,妯娌们是嫉妒你,你做人也真够失败的了。”骄阳沉着脸说道,“可惜本宫一向没那么好性,你既然敬酒不吃,那也怪不得我。周督统!”
周延笑呵呵的应道,“公主说吧,先试哪一个?”
骄阳把目光转向纪氏,“纪氏,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