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受邀的大臣家眷到达御家花苑,已经是晌午。按照惯例,男女分庭用过膳,便开始了下午的游花会。厉寒酥乖巧地跟在赵千秋身边,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接见一位位命妇,皆能准确地说出她们的身份,分毫不出差错。厉寒酥心中暗叹一声,正在佩服她的八面玲珑,就见赵千秋顿了一下。秋嬷嬷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凉郡王太妃和凉郡王的妹妹,宝瑗县主。”
厉寒酥听了一耳朵,也抬眼看去。这位凉郡王太妃身量不高,却仪态挺拔,对赵千秋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后自报家门,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很有气势。赵千秋温言笑道:“凉郡王太妃不必多礼,您阔别京城多年,如今回来可还适应?”
凉郡王太妃当年也是京城的名门闺秀,却在嫁给老凉郡王后被先帝一旨贬去西北封地。如今十数年过去,再回京城自然物是人非。然而凉郡王太妃出身名门的气质不变,从容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们回京后陛下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从前的老熟人也多来帮衬,倒没什么不适应的。”
赵千秋点点头。凉郡王太妃随即让自己的女儿上前行礼。老凉郡王当年是个痴情种,一生只有太妃一位正妻,共育一子一女。宝瑗县主瞧着才十二三岁,模样随了母亲,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对着当朝皇后也不怯弱,脆生生地问好。赵千秋也十分喜欢她大方的性子,笑眯眯地叫她起来,当下赏了个手镯。“多谢皇后娘娘。”
小姑娘开开心心地接过就套在自己腕子上,转身问自己的母亲好不好看。凉郡王太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又看向赵千秋,不好意思地笑笑。赵千秋摇摇头表示无碍。宝瑗县主被母亲瞪了之后方安分些,却是眼睛一转又看向赵千秋身旁的一众嫔妃。“皇后娘娘,这里面哪位是宓嫔娘娘呀?”
她眨着眼睛好奇地问。赵千秋一愣,下意识看向厉寒酥。厉寒酥也是一脸莫名。“看来这位就是宓嫔娘娘了?”
小姑娘眼睛灵得很,一下蹿到厉寒酥面前,抓起她的手亲热地说,“都说宓嫔娘娘是后宫嫔妃中最美的,果真如此!”
此话一出,一旁的荣嫔、兰翕等人脸色顿时变了。“嬗儿!”
见自己母亲冷下脸,宝瑗县主略收敛起笑容,只是手还紧抓着厉寒酥不放,还撅着嘴往她的方向又挪了一步。凉郡王太妃不敢在皇后面前发火,只能压低声音:“还不快回来,太失礼了!”
“不碍。”
赵千秋打起圆场,转而问宝瑗县主:“你为何要问宓嫔?你认识她?”
厉寒酥也有些好奇,她可是从未见过这个小姑娘。宝瑗县主眨眨眼,甜甜一笑:“臣女听说了厉将军带领厉家军打败枭族一事,心里崇拜得紧,便也知道了宫里有位出自历家的娘娘正是厉将军的女儿,如今见到真人不免有些激动,还请娘娘见谅。”
厉寒酥弯起唇,这丫头,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赵千秋闻言也笑起来,看了厉寒酥一眼,转身对神色还有些不虞的凉郡王太妃道:“太妃这女儿活泼可爱,实在叫人喜欢得紧。”
“叫娘娘笑话了,这丫头从小无法无天的,也不知礼数,是臣妇失于管教。”
太妃叹气。“太妃多虑了。”
厉寒酥感觉到有人捏了捏自己的手,抬眼一看便是宝瑗县主调皮的眨眼。厉寒酥轻挑起眉梢,开口道:“皇后娘娘,太妃,既然宝瑗县主和臣妾如此有缘,不如就让县主陪臣妾一道赏花吧。”
“好呀好呀!”
厉寒酥话音刚落,宝瑗县主便急不可耐地应声,喜滋滋的模样别提多积极了。这免不了又遭到凉郡王太妃的瞪视。赵千秋:“我看可行,太妃意下如何?”
太妃能说不吗?她只能应下,然后看着自己从小跳脱过分,古灵精怪的女儿一下勾住了宓嫔的臂弯,十分亲热的模样。真是奇怪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对人这么谄媚过?太妃不解。待游花会正式开始,女眷们便四散开来,在御家花苑万紫千红的花园里闲逛起来。厉寒酥看着赵千秋身旁一堆人,懒得去凑热闹,便叫人传了话,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宝瑗县主也颠颠地跟上来。待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厉寒酥示意身后的侍女们退远,便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好了,如今你可以说了。”
宝瑗县主眨眨眼,歪着头作不解状:“娘娘要我说什么?”
厉寒酥神色不变:“你特地来亲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咦?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因为钦慕厉将军的英勇善战,所以……”宝瑗县主说了一半,见厉寒酥仍冷冷地看着自己,终是止住话头,歇气一般叹道:“好嘛,我说就是了……”随即厉寒酥便发现,方才还大胆活泼快人快语的小姑娘,此时竟显得有些扭捏起来。宝瑗县主踟蹰了一会儿抬起头,小小的脸蛋儿上透着丝可疑的红晕。“娘娘,”她问,“您,您是惊堂哥哥的妹妹吧?”
惊堂哥哥?谁?厉寒酥反应了一秒。厉惊堂?!厉寒酥看着面前娇羞脸红,还没长开的小姑娘,又想到刚从西北回来,据说和凉郡王成了朋友的纨绔哥哥,不禁磨起牙。厉惊堂!你究竟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