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惊堂,堂堂镇国将军嫡子,瓖远侯亲侄,妹妹刚被封为宓嫔,正是一时京城圈里风光无限,春风得意的人物。此子将将及冠,旁的同岁人不是还在寒窗苦读争取早日考取功名得入翰林,就是已经为自家门楣奔走,闯荡事业。也只有厉惊堂,长这么大正经书没读过几天,半个铜子不曾挣过,也没人管他。皆因为他从小寄养在大伯府中,祖母溺爱,大伯婶婶也对他宽松,生父远在边城打仗从不过问,就这般放任他胡乱长到了这么大。这日,厉惊堂照常穿着华缎锦袍,腰间坠着三四个锦囊,迈着四方步,带着小厮就要晃荡出门。“惊堂哥哥!”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厉惊堂停住脚,回头:“静舒?”
穿着身浅粉衣裙,妆容精致的厉静舒走过来:“惊堂哥哥,你今日出去玩吗?”
厉惊堂点点头,他向来疼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当即歪嘴笑道:“可要哥哥给你带些好吃的回来?听说桥头的枫叶居出了新点心,等会儿给你买来。”
“人家才不稀罕呢,”厉静舒娇嗔一声,有些扭捏道,“惊堂哥哥是和,和世子一起出去吗?”
说着还不由红了脸颊。“什么世子?”
厉惊堂一时没反应过来。厉静舒一跺脚:“哎呀,就是湛南王世子呀,你们前段时间不是刚认识吗?”
厉惊堂这次反应过来:“他呀,还真不是。”
厉惊堂摸摸下巴,漫不经心道:“那家伙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勉强约过两次喝茶,实在聊不到一块儿去,就没再联系了。”
“怎么会这样?”
厉静舒急了,“合着你日日往外跑不是和世子在一处?”
“我哪有说过和他在一起玩?”
厉惊堂失笑。“可,可是……”“好了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约了朋友见面快迟到了,等我回来再聊啊!”
厉惊堂看了看天色,匆匆和厉静舒道别,就快步出了门。“哎!”
厉静舒在身后喊了他一声没得回应,懊恼地剁了跺脚。她原打听到厉惊堂今日要出门,以为是要去和湛南王世子见面,还特意打扮一番,想缠着他带上自己一起去。没想到是乌龙一场。想到前几日胡氏和自己说的话,厉静舒心中没了分寸,扭身就去找了胡氏。……厉惊堂慌慌张张地跑进万宣楼,身后的小厮托着个大布包,跑得满头大汗。他一把推开包厢门,喘着气道:“不好意思,小弟出门耽搁了点时间,没迟到吧?”
“没事慢慢来,还能落下你不成?”
包厢里已经坐着三人,一眼看去却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们中有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也有赤面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还有个蓬头垢面好似乞丐的弓背老者,实在是奇怪。厉惊堂却浑然不觉,走过去坐下,将桌上的杯盏一推就叫小厮将包袱拿来。正吃得高兴的烂衫老者险险救下被推倒的酒杯,瞪了他一眼:“没轻没重的,等我吃完不行吗!”
厉惊堂被说了也不介意,还给那老者作了一辑:“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我太心急了,您先吃!”
待那老者终于填饱肚子,慢悠悠地摸着嘴,厉惊堂再也等不及了,连声催促小厮将桌子撤干净,然后摆上自己的包袱。“你们瞧,我新做的弓弩!”
厉惊堂说着,从包袱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木制的弓弩来,满脸炫耀之色。其余三人一齐拥过来,脸上流露出如出一辙的痴迷之色。“这样式没见过啊,你小子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射程多少?这箭槽能安几支?”
“拿着挺轻啊。”
厉惊堂一脸得色,一一回答着几人的追问,转而问那不出声的老者:“洪老,您看我这弓弩怎么样?”
洪老仔细看着弓弩的衔接处,沉吟片刻点头道:“不错,看上去和《弓物志》上那把有些相像,你自己改造的?”
“嘿嘿,还是洪老识货。”
一旁的富家少爷却是耐不住了:“究竟怎样等等去郊外找个地方一试就知道了,先看看我的,我自制的木鸢!”
厢房里不断传来几人的惊呼声、谈笑声,显然兴致很高。万宣楼新来的小厮疑惑地张望了几眼,问一旁:“那包厢里是什么人物?刚有一个乞丐样的老头要上楼,差点被我轰出去。”
“那是厉府的公子和他几个朋友聚会呢,都是性子古怪的人,不用理会。”
一旁的小厮显然见多了,随口说与他听,“别看那厉公子光鲜亮丽绫罗绸缎的,却偏喜欢倒腾木工机关,连结交的也都是些铁匠手艺人,也就罗家钱庄的小少爷和他兴趣相投,两人主动掏钱资助大家制作机关武器,每月都会在这里聚会一次,交流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