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不要追?”来洛身旁,一名亲兵看了下尚有余温,显然是熄灭不久的火堆,朝来洛问道,全军上下可都是指望能打上这一仗。
“不必了,就地扎营,等天亮了再追不迟。”来洛压下了心里的念头,那些薛延陀蛮子可是陛下拿来给羽林第一军团练手用的,要是刚才偷营得手也就罢了,此时再追上去,那就是明摆着是要抢功了。就算陛下不会怪他,可羽林第一军团的那些将官们可是会把他记恨上,那可不值。
得了来洛军令,下面的军官将领便是不甘心,也只得遵守军令,不过心里面总是对羽林第一军团颇有些不忿。
天è渐亮,雪原上逃了半夜的薛延陀军队停了下来,人马冒着热气,蟒度勒住马匹,从鞍上下来,看着身旁jīng疲力尽的士兵,心里却是有种发的感觉,此时大军逃得人马手脚发软,要是汉军突然杀出来,如何抵挡得住。
蟒度刚刚生出这个念头,眼睛忽地被远处的亮光刺了一刺,等他抬起头朝前方眺望去时,却是惊得人都呆住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列整齐的黑è骑兵缓缓地出现在了薛延陀士兵们的视线中,初升的太阳下面,这些黑è骑兵胸口被打磨得光亮无比的护心镜闪耀着熠熠寒芒,头盔上红è的雉羽仿佛在风中跳跃的火焰。
蟒度看直了眼,此时那些黑è骑兵的队列虽然尚在远处,但是他却能看得出这些黑è骑兵身上的盔甲,胯下的马匹都远胜他几战里遇到的汉军,这时候他心里那种不详的感觉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一天不到,已经逃了两次的薛延陀士兵这时候心里面都涌出了绝望的情绪,他们的马匹已经跑得累趴在了地上,便是他们自己也是又饥又渴,莫说厮杀,便是连逃跑的力气都不剩几分。
薛牙狼已自悄然地往后退了起来,他心中已经清楚,汉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时候仍旧跟大军在一起,只会死得更快,若是想活命,便趁两军还没jiā手的时候,带着亲兵先悄悄逃走。
薛牙狼一退,本就对他起了戒心的蟒度立时便清醒过来,大喝道,“给我把这个懦夫拿下。”
蟒度身边,自有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立马带着士兵把猝不及防的薛牙狼给按倒在地,拧着手臂押到了蟒度面前。
“可汗。我。”薛牙狼看到蟒度嗜血的双眼,心中惊慌,只是他方自开口,便只看到那出鞘的弯刀刀锋上闪着的寒光落向自己。
落下的人头掉落在雪地里,脖子处冲起的血箭足有三尺多高,四周的薛延陀贵族看着蟒度这个可汗连答话的机会都不给薛牙狼,便直接下了杀手,一时间都噤若寒蝉。
蟒度抓起了地上脸上兀自圆睁双眼的头颅,高举过顶,大声吼道,“汉军就在前面,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就是我们跪下献刀投降,那些汉军也不会饶了我们,所以今日只有死战到底,才有一条生路,本汗亲自督战,谁若是后退不前,这便是榜样。”
蟒度的话语铿锵有力,这时候的他已经彻底绝望,反正左右都是要死,倒不如和汉军拼了。
“杀。”不知道谁先喊了第一声,接着那些薛延陀贵族们都是各自拔刀,领着亲兵便带着帐下人马朝前面那些黑è的汉军骑兵队列冲去,就像可汗说的那样,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除了死战到底外,没有他路。
呐喊着的薛延陀士兵就像绝望的野兽一样冲向了前方,而这时候他们视线中的那些汉军的黑è骑兵也猛地奔跑了起来,没有惊天动地的如雷鼓声,有的只是铁蹄踏碎大地时卷起的如雪尘。
纷飞席卷而起的白雪中,羽林第一军团的士兵们人马如龙,就仿佛黑è的巨龙一般朝前咆哮而去。
临时搭建而起的木楼高处,郭虎禅坐在虎踞上,俯视着脚下苍茫雪原上的战场,薛猛的战报送到后,他便已经改了主意,正好拿这所剩无几的薛延陀败军来给羽林第一军团练兵。
千人一队的黑è骑兵队列如同铁梳子一般掠过战场,所过之处,看似气势汹涌,一心死战的薛延陀士兵俱是一个照面就被杀得人仰马翻,根本遮拦不住。
养jīng蓄锐已久,人马皆披重甲的羽林第一军团的帝国士兵们在杀入薛延陀蛮子的阵中后,那重骑兵冲起的势头在一连击穿了数千薛延陀蛮子后终于是停了下来。
不过接下来这些羽林第一军团的帝国士兵便开始下马结阵步战,马上所用的钢铁长枪立刻便形成了一座钢蓝è的荆棘堡垒,朝前碾压滚动起来,而这时候第二支羽林第一军团的重骑兵队朝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的数千薛延陀蛮子如同铁梳子般再次梳了过去。
亲自在阵后压阵督战的蟒度看着那打着羽林第一旗幡的汉军铁骑不过两个千人队就将他五千人马给击溃屠杀,只觉得手脚冰凉,这时便是他蠢笨如猪狗,也知道自己对上的是大汉皇帝。
那羽林第一军团乃是大汉皇帝身边的近卫军,自从前朝文皇帝开始,二十多年未离开过长安,此时却出现在这战场之上,若不是大汉皇帝亲临,还有哪般可能。
不单是蟒度,便是那些战场上的薛延陀贵族这时也有人看清楚羽林第一军团的旗幡后,吓得面如土郭虎禅之名,本就威震草原,如今成了大汉皇帝,就更叫他们恐惧,此时这位杀星亲自来了,便是心里那最后一点勇气也丧失殆尽。
战场两侧,没有直面羽林第一军团的重骑兵冲锋和下马枪阵碾压的薛延陀士兵首先崩溃了,即便那些带兵的贵族曾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心中总是存着一丝侥幸,但是现在这唯一的侥幸也被残酷的事实击打得粉碎,他们所能做的就是逃离这个战场,逃得越远越好。
蟒度根本无法阻挡两翼军队的倒卷和溃败,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继续作战,那不是有勇气,而是愚蠢,对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来说,他们从来都做不到视死如归,弱强食才是他们的天
木楼之上,看着比自己预料得还要早就崩溃的薛延陀败军,郭虎禅皱了皱眉,虽说拿这些败军只是给羽林第一军团练兵,可如果对手孱弱到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也就谈不上什么练兵不练兵了。
郭虎禅让身旁的亲兵挥动了令旗,早就在军阵两侧压抑已久的四千轻骑呼啸而出,从已经出阵的第三队重骑兵身后绕向了战场两侧,开始如同围猎的狼群一般合围已经混的羊群。
郭景隆看着眼前那壮观得无以复加的战场上万马奔腾,铁骑如流的景象,幼小的心里已然悄无声息地刻下了对战争的崇拜,他不时地握着腰里的短刀,目光里满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渴望。
小孩子本来就如同一张白纸,就如同那些雄才伟略的开国君主,他们的后裔未必都是天生的怠政或者昏庸,只是从小生于深宫,长于妇人宦官之手,如何能够成为先祖般的人物。
郭虎禅看着站立起来,出神地望着战场的儿子,知道这个儿子已经走上了他所希望的那条道路,这个儿子将来会成为和他一样热衷于战争的皇帝,对于张九龄,宋璟,姚崇他们那些文官来说,这或许不算是个好消息,可是他会守护这个儿子,直到他成长为和自己一样。
“小虎,要不要上阵去看看。”郭虎禅自虎距上站了起来,朝看得出神的儿子说道,随着他的话,守卫在四周的虎贲营士兵俱是露出了jīng光,他们自从皇帝陛下登基以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每个人心中都无法忘记他们跟随皇帝陛下时驰骋沙场的岁月。
“好,谢谢父皇。”郭景隆高兴地跳了起来,然后一把就拉住父亲递过来的手。
站在木楼之上,郭虎禅看向了下面列阵的虎贲营,放声道,“虎贲营听令,全军随朕和太子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