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轻盈的落地声,钱慕锦回过头,容景之已经落到地上,手中抱着的一壶酒还没开塞子,也并没有溢出来。
容景之抱着酒坛子,也没多说什么。
少顷,屋顶上变成了两个人。
盖子揭开的那一刻,扑鼻而来的酒香让钱慕锦四肢百骸都舒爽开来!仿佛瞬间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见到容景之倒满一碗酒,她伸手就去拿。
她快,容景之比她更快,手一移,酒都没洒一滴:“只有一碗。”
钱慕锦皱眉,一指他手中的酒坛子:“可这有一坛!”
容景之似是轻笑一声,先是把手里的碗递给钱慕锦,指了指:“这个,是你的。”又一指手里的酒坛子,“这个,是我的。”
钱慕锦张嘴正要说话,容景之一句话就打断她:“再要废话,这一碗都没有。”
钱慕锦一怔:“你……”
容景之已经仰头喝了一口。
酒液在坛子中翻滚发出了声响,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豪气。钱慕锦无声的打量他一眼,闷闷的喝了一小口。
呵呵,这么一小碗,打发叫花子么!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屋顶上,一个包着大的,一个捧着小的,两个人全都没有说话。
钱慕锦的头痛的确是个老毛病,但是也有人的老毛病使用一些奇怪的方法来治。头疼喝酒听起来是个很荒唐的做法,可对于钱慕锦来说,喝酒和喝药,她绝对是选第一个,至少第一个让她觉得舒坦,无论是身理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烦忧,一口酒下去,天王老子来了都能抛出脑后,酣睡淋漓。
原本还是小口小口的喝,奈何有一个喝的痛快的人在一边比着,钱慕锦心一横,一口闷了碗里所有的酒,伸手就去抢容景之手里的酒!
“干什么?”容景之像是早就料到她这般,伸手一挡,微微挑眉。
钱慕锦也不废话:“酒!”
容景之笑了,目光顺着她的喉头一路往下看,抬了抬下巴:“酒?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
钱慕锦一恼:“废什么话!你知道我的意思!”
容景之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忽然猛地喝了一口,提着手里的酒坛子朝远处狠狠一扔,笨重的酒坛子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接没入了下面的野草堆里,连碎的声音都没有。
容景之:“说了一碗就一碗,你是不懂这话的意思?”
钱慕锦深吸一口气,忽然也手臂一扬,将手里的碗猛地扔了出去!
容景之把她扔东西时候的暴躁看在眼里,也把她今日的反常看在了眼里。
他伸手叠在脑后,懒懒的躺了下去。
茅草屋顶本就是斜的,他这样一躺,显得悠闲自在。
已经是晚秋的时节了,夜间的屋顶有些凉风。可是钱慕锦坐在上面,伴随着口中未散的酒香,只觉得通体舒畅。比方才闷在院子里要好得多。
容景之似是无话要说,钱慕锦仰起头,只瞧见一轮朦朦胧胧的月,连星星都没有几颗。这样寡淡的夜景,她竟然也仰着头看了好久。
她近日,的确是暴躁了。
事实上,这股子暴躁很久以前就有了,从她当初大难不死逃回钱府,却看到那样龌龊的一幕开始,从她流离在外露宿荒野噩梦连连时候开始,从她被宋光带回家,却在千穗县的县衙再一次看到穆子宴开始。每每这个时候,心里的一股烦躁和怨怼就像是要将整个人操控了一般,让她有些乱。
从未有过的乱。
可问题是,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对穆子宴或者是钱珍珍有这样的一番情绪。
被拿走什么,连本带利的多回来就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因果关系,为何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倘若我此刻说你有些不对,你要怎么反驳?”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钱慕锦转过头,就见躺着的男人已经双眼微合,敢情并非是在赏夜景。
钱慕锦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能保持以往的作风,望向一处,不言不语。
“唔,看来是不准备反驳了。”容景之伸了个懒腰,一只手撑在身后重新坐了起来,“倒是看不出来,你忧愁起来是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八百年没喝过酒。”
“你闭嘴!”钱慕锦终于忍不住,冷冷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