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曳突然平静了下来,她自己在这里自顾自的着急担忧也无用,既然燕鲤没说什么,那就说明此毒可解,还有机会,趁这期间,不如放松心态,也好过辗转反侧难眠。
燕鲤侧躺未眠,旁边的白曳似是睡不着,在身旁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有些她听进去了,有些则被忽略,思绪飘远间,白曳的话语再次响起。
“传闻紫荆道长曾做出一震惊中原之事,一向不问世事的他破格为一女子在发簪上刻纹,并佑佩戴者平安。此事传到四国国君耳中,纷纷去查那奇女子是谁,竟能得到紫荆道长的另眼相待,谁知,查到的消息也是在人的意料之外。”
白曳语气一顿,接着道:“那人是苏国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原本心不在焉的燕鲤蓦地起身,目光犀利一闪,像含了冷水的冰,透入人的心中,凉的彻骨,凉的沁肤,她的视线让白曳感到不适,略移了移身子,点了点头,“经过查证,奇女子的确是在外出游的永安公主。”
燕鲤的面色只恍惚了一瞬,又恢复正常,不疾不徐的支住自己的下巴,语气微微,“然后?”
“然后……燕姑娘想问什么?”白曳察觉到燕鲤情绪波动了几瞬,试探着问道。
“只是好奇那名冠天下的永安公主究竟是何许人物罢了!”燕鲤懒懒答着,丝毫不见不妥之处,她知道白曳只是知道她是凰殿殿主,而不知道她是那京城四处追捕的燕氏余孽,不然,白曳应是不会过来找她求助。
她燕鲤在别人眼中,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为四面楚歌朝不虑夕。
白曳闻言也不怀疑燕鲤的话,只稍稍停顿,又道:“永安公主是一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可谓曰天下之佳人,莫若苏国;苏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皇家之女永安者。用诗人的话来形容,便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生女就生皇家女,做女便做永安女,这是苏国名句,可见永安公主的风采。”
燕鲤细细的听着,仿佛看到了世人口中赞叹的奇女子,那位得知自己夫君已死的华尊公主,举剑自刎,何其壮观,何其悲丽!
“只可惜,永安公主与燕王伉俪情深,如鼓琴瑟,鹣鲽情深,且重情重义,知永安王府不可避免这场劫难愿与王府共存亡,最终自刎于火海,后为世人唏嘘感叹。”
白曳眸中也露出惋惜之意,在她眼中的永安公主是女中俊才,极其优秀,上能处理朝政大事,下能管好府内事务,能文会武,也值得让人尊敬,落得那个下场,怎能不让世人惋惜?
燕鲤沉思片刻,她手松了又紧,反复几次后,闭了眼,“永安公主是皈依心了罢。”
白曳知道佛经三皈依故事,无有四皈依之说,如此也是点了点头,皈依自己的心,跟心而定,筑风华,成往事。
因燕氏被满门抄斩,而终,燕氏葬。
永安公主死后,苏国并未有什么动静,苏皇也只是象征性的为永安公主风光大葬,走一下仪式,便没了消息,如石沉大海,水落冰湖。
“白姑娘可急着去佛山?”燕鲤抿唇开口,双眸略暗,像是蒙了层雾气,隐约看不清晰,似冰原之上的水色翩跹。
白曳被问的怔忪,正要答,却听人言:“若是着急,可先行一步,我有事需返回一趟,此后再去。”
闻言,白曳有些急了,她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让燕鲤能够护她去佛山,而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燕鲤此事回去,等动身去佛山,也不知是何年何日?
燕鲤看了她一眼,“可有意见?”
白曳听到这便知道她心意已决,无法改变,既然如此,不如助燕鲤办事,也好过在这里干等着,不仅自身安全没了保障,连时间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燕姑娘若真要返行,不介意的话,把我也带上吧。”白曳生怕燕鲤突然消失,连忙出声,燕鲤也不意外白曳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点头,走出马车,想驱使马车往回赶。
掀开车帘,只见那一片绣色衣角入了眸底,霸占了视线。
“为何要对褚尘下手?”
“如殿主所见,取佛经而已。”
“即是如此,那我问你,褚尘如今的状况,有你的一份推波助澜么?”燕鲤拢了眉,盯着不曾转身的身影,这坐姿也是贵气横生的,仪态优雅到了不由自主的地步。
“怎会。”玉枕砂眉目一动,像是带了些春意的阑珊,“我这人,不喜对同一人出手两次,因为在第一次,他就负了。”
心性狠厉,可用而不可近。
燕鲤尤记得司岭对玉枕砂的评价,若无她,就无凰殿,若无玉枕砂,就无今日辉煌的凰殿。
“月影在你哪?”燕鲤想起许久不见的月影,对他的去处产生了怀疑,原本认为月影大概是去养伤了,但在见到玉枕砂的那一刻起,燕鲤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月影受制于玉枕砂,在之前又是玉枕砂的人,出了事受了伤不太可能会不露面而隐匿。
半晌,没得到答案,燕鲤笑了一笑,唇角处有些冷,“被你杀了?”
“的确是死了,也正是我所杀。”玉枕砂不紧不慢的出声,衣袍一掀,坐于车垫之上,望着那以锦缎绘织的各种花鸟虫兽为背景的车壁,淡淡扬眉,“殿主可是心疼?”
燕鲤看他半晌,眸里透析的光一浓,无波无漾,“少了一个人,副殿主不打算为我再寻个来?”
“殿主不嫌弃,用我也是一样的。”玉枕砂笑得不见温度,声音放轻了些,又继续笑道:“殿主何时如此易受骗了?月影只是被我关在寻涯岭罢了,过个几日便可脱身,无性命之忧!”
他说着,头倚在车壁上,心不在焉的开口:“只是殿主莫要再对他纵容,此人狼子野心,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若再养出个白眼狼,可不是殿主能够承受的。”
花青衣质地精洁,纹理斐然,奇异似淡水拂过,长袍交领处露出精致剔透的锁骨,若水肌玉骨般,那帏帽在身后,紧贴着车壁,一截截长发自帽下而出。
此时若出什么事,以这个姿势,很难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