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康熙,也是如此,他愤恨恼怒的是下面的官员如此胡作非为,他竟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他的耳目被堵塞起来的,他甚至可能在此时有一些恐惧,恐惧竟然有人可以想让他知道甚么事情就知道甚么事情,想不让他知道,就可以把事实掩盖数年。而且他也在担心,若背后的人长此以往,变本加厉,必然会导致民怨民愤,那事情,可就大不一样了。
可即便忧惧,苏景以为,此事康熙也不会让四爷去彻查。
无它,雍亲王,至少在表面上是一个铁面无私到固执的人。
果然康熙如苏景预料的那样,看四爷请命,神色变得有点复杂。
在康熙来看,此案,查,自然是要查,可不能让四爷去查。否则若背后牵连太广,四爷不管不顾起来,用上清剿欠银的手段,那可就情势不妙了。死了百姓,自然要将背后胆大包天的额人抓出来,但此事,还是只诛首恶就好,至于那些已经被送到各家各府的人,其实只要弄清楚背后是甚么人,反倒比把人都抓出来要更好。
看了看一脸坚决四爷,康熙目光移向苏景,“弘昊啊,你说一说,此事该交给谁去查才好?”
苏景一点被为难的意思都没有,痛快道:“汗玛法,孙儿以为八叔最适合查探此事。”
“弘昊!”四爷被拆自己的台的亲儿子弄得怒气勃发。
“你喊甚么,朕还在这儿呢。”康熙斥了四爷一句,对苏景道:“说说看,为何要你八叔?”话锋一转,笑问,“你可是还记着你表姐之事,要给你八叔一个烫手的差事?”
苏景没有像以往那样长篇大论的解释,只是笑笑,“孙儿就是以为八叔适合。”为何适合,却是不肯再说。
“适合啊……”康熙咀嚼了两遍这三个字,忽然失笑,叹道:“你这孩子,心里比你阿玛更明白。”他对脸上仍残留着几分怒气的四爷道:“老四啊,不要怪弘昊,此事,朕本就不打算交给你,户部的事情,就够你上心的,这事儿,还是给老八罢。”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点落寞之意,“也叫朕,试试他的真心。”
亲眼看到康熙脸上的萧瑟,四爷心底一酸,道:“儿臣任凭汗阿玛差遣。”
“好。”康熙手指在苏景先前递上的账册上抚了抚,问道:“这就是你清查出来的内务府之账册?”
“是。”
康熙已经听苏景回禀过皇庄,官房,榷关等各处皆有问题,但具体有多少问题,还得他亲自看看账册,可此时,他却没那份心思。内务府有问题,他早就清楚,不仅他清楚,历朝历代每一个皇帝只怕都知道自己的私库被下面的奴才们做了手脚。只是他不以前不知道这些奴才如此胆大包天罢了!
都是些狗奴才!
康熙已动了杀机,口里却道:“先放在朕这里,待过了年关,朕再召你还有你手下那些人来好好问问。”
听康熙说要过了年关,苏景就明白康熙的想法了。
年前,不好杀人……
苏景没有纠缠此事,把赫舍里氏的事提了出来,“汗玛法,崔家庄之事与李四儿有关,孙儿以为,还是先让人看住李四儿较好。”
康熙看了看苏景,没好气的问,“你见过岳兴阿罢?”
苏景笑了笑,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见他如此,康熙就舍不得责备他了,只道:“他状告其父,你即便要用,也不可重用!”
一个李四儿,在康熙眼里不如养在宫里的一条狗,杀也好,饶也罢,都不算甚么大事儿。别说李四儿,就是隆科多,就是佟家,又算个甚么。他想抬举便抬举,太猖狂,便让他们长长规矩。只是寄予厚望的孙子与一个状告生父的人走的亲近,康熙终归是有点不满。但他相信自己的孙子是个有分寸的人,故而不愿意多说罢了。
苏景点头,“汗玛法放心,孙儿自然明白,不过岳兴阿终归是佟家人,他在孙儿面前,状告的也是李四儿罢了。论起来,李四儿虽是庶母,可原本……”苏景笑笑,又道:“况且,赫舍里氏终归是赫舍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