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燕国驿馆里,燕丹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甘罗出使赵国十二岁封卿,赵国献给秦国五城,在咸阳传得沸沸扬扬,风头甚至盖过了陆言。
赵迁这个质子也在赵国驿馆安顿下来,原先要相燕的张唐根本就没有动身的意思。
燕丹不傻,他知道秦国这是单方面毁约,又跟赵国好上了,那赵国白白献上五城的损失要从哪里补回来?
燕国!
“嬴政……背信弃义,反复小人,啊啊~早晚我必杀你!”
燕丹一剑将面前的案几剁为两段,“噌”地一声,剑插在断案上摇晃低吟。
“太子殿下!”
宋意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守在门口,没有贸然闯进来。
燕丹一下子坐倒在地,心头一阵绞痛。
他现在连要骂嬴政这个名字,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有所惊动,憋屈,太憋屈!
牺牲太子之位来秦当质子,结果什么也没有改变。秦赵联手坑燕国,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跑来秦国被软禁。
就燕国现在大王和文臣武将的水平,面对赵国,又要死伤多少将士,失去多少土地?
眼睁睁看着母国渐弱,却无能为力,回想自己的前半生,想一想当年一起在赵国当质子的嬴政,燕丹只觉自己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什么也做不到。
他的这种无力感,是有来由的。除去国内的局势糜烂之外,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嬴政在赵国出生,九岁回来秦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十三岁继位后,亲眼看着朝堂三系绕着自己明争暗斗。本身的勤奋与天赋,在加上这么多年隔岸观火,他对于政治的理解早已成熟。
燕丹跟嬴政差不多大,但他却在人生中最重要的八九岁与十五六之间,一直在赵国当质子,接触的人都上不得台面。回到燕国之后,燕太子于朝堂没有建树,在江湖上居然颇有名声。再然后,他就被送到秦国当质子。
他或许有些天赋,但天赋明显点歪了,跟一国王者差距甚远。
比如,在韩国,陆言偶遇他时,他的内力跟当时的陆言,相差仿佛。
比如,面对国与国的问题,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杀掉敌国的王。
不过,此时的燕丹要面临的大问题是:怎么从咸阳逃出去。
“宋意,让人换张案。”
说着,他整了整衣冠从房间里走出去。
宋意有点愣,“太子殿下,你要出去?”
“我去见一见,这个十二岁封卿的神童,甘罗。”
……
“当年甘茂被谗言所伤,不辞离秦,在齐国为上卿,连累一家老小在秦国境遇悲惨。
甘罗四五岁时便有才名,其父以为是甘家未来的希望。不久甘罗的父亲就病故,吕不韦收甘罗为少庶子,悉心教导,还时常照顾甘家。
侯爷以为,这是个巧合?”
月神如今已经坐在嫪毐下手的第一个位置,星光耀眼,而在场的众门客却没有什么愤愤之色。
除了,一个人。
佐弋竭坐在月神对面,阴沉的目光透过刘海,“吕不韦做事倒是足够狠辣。这跟甘罗要行刺有什么关系?”
“天才眼中的世界与凡人是不同的。”月神无视他的话,幽幽一叹,“吕不韦不会想到,甘罗早已将仇恨刻在心底。”
在场的人,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席卷,将心脏也快冻结。
嫪毐也禁不住咽了咽,“四五岁时……那这些年,他几乎认吕不韦为父,岂不是都在演戏?天下真有这么恐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