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很快就传来秋葵的回应:“谁呀?”
秋葵头上裹着头巾,长发用两根银簪挽起来,怀里抱着刚哄睡的婴孩,看到门外姜言意时,满脸惊喜又有些难以置信,一句话还没说,眼眶就先红了。
“花花?”她快步走到门口。
姜言意看到秋葵哭,也没忍住鼻子微酸,这傻姑娘跟她在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她一直都把秋葵当半个妹子看的。
进屋后,秋葵抱着孩子不方便沏茶,那老妈子给姜言意倒了茶水才退下去。
姜言意看着秋葵因为哭过而红扑扑的脸颊,笑道:“比从前胖了些,真好。”
秋葵脸上也挂着笑:“奶小宝,吃得多,勇哥怕我劳累,又买了林妈回来,我现在只带小宝,不干活,就胖了。”
“他知道疼你就好。”姜言意看着她怀中熟睡的孩子,欣慰到心底有些酸涩,秋葵能有今天,她是由衷的为秋葵感到高兴,道:“小宝真乖,长得像你。”
秋葵傻笑:“勇哥也这么说。”
姜言意道:“我抱抱她。”
秋葵便把孩子递给姜言意,因为以前抱过楚念安,姜言意还是知道怎么抱小婴儿。
这浑身软绵绵的婴孩跟楚念安那个小胖墩抱在手上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姜言意问:“孩子的大名叫什么?”
秋葵给孩子掖了掖襁褓道:“还没取,勇哥之前说让花花取,花花对我们有恩。后来花花进宫了,怕难再见到花花,勇哥打算请算命先生给小宝取名,但蒹葭说,取个贱名儿好养活,她给小宝取名叫大蛮,勇哥嫌大蛮这名字不好听,就没用。”
姜言意被霍蒹葭的取的名儿逗笑了,思索片刻后道:“叫蛮蛮也挺好听的,比翼鸟在《山海经》里就叫蛮蛮。”
“蛮蛮?”秋葵念了一遍,欢喜道:“好听,小宝大名就叫蛮蛮了。”
姜言意问:“蒹葭时常过来吗?”
秋葵点头:“她说镖局的厨子做饭不好吃。”
姜言意失笑,感情蒹葭是上这儿蹭饭来了。
正说着,秋葵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郭婶子就住这条巷子后面,开了个肉铺,得闲还常过来帮我带小宝。”
姜言意分外惊喜:“婶子也住这边?”
她入宫前夕,郭大婶就走了。
郭大婶原是慕家武婢,后因慕家兄弟得封朔庇护,她才去封朔麾下做事,也算是为主子还恩。
慕家平反,天下大定,郭大婶说她一介粗人,在宫里也帮衬不了姜言意什么,后半辈子想安稳些度,便不随她进宫了。
郭大婶不愿陪她进宫,姜言意自是不会强求,只是心中到底还是伤感,给郭大婶准备了丰厚的银票和宅子养老,但郭大婶选择了不告而别,姜言意给她的银票地契她都没要。
秋葵让府上的老妈子去巷尾的肉铺告郭大婶一声,说姜言意过来了。
郭大婶很快就拎着几块肉上门来。
姜言意再见到郭大婶,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终喊出口的只有一句:“婶子。”
郭大婶“哎”了一声,感慨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娘娘。”
姜言意有些伤感,问:“听说婶子开了个肉铺,生意可还好?”
郭大婶道:“老伴儿活着的时候,家里就是开肉铺的,我现在干回老本行,也是图心底有个念想罢了。”
姜言意听郭大婶说过她老伴儿的事,她老伴儿是为了掩护郭大婶和池青兄弟出城,被朝廷禁军乱箭射死的。
她为主子尽忠了半辈子,这后半生,只想过回曾经和丈夫期许过的平凡日子。
主仆三人聚在一起,一切都还像在西州的古董羹店一样,时间并没有带来什么距离感。
姜言意问秋葵:“怎的墙根那边种了那么多南瓜?”
秋葵傻笑道:“花花说过,南瓜浑身是宝,籽儿可以吃,芽尖儿可以吃,花可以吃,南瓜也可以吃,我现在会做南瓜饼了,勇哥和蒹葭都说好吃。”
秋葵这番话把姜言意的思绪带远了,她们刚从西州大营出来那会儿,她做了南瓜饭,和秋葵一起在不大的院子里吃时,就指着院墙说开春要种南瓜。
她不在秋葵身边了,但秋葵却一板一眼地照着她们曾经的日子在生活。